他终于串起了所有事。
原来,连他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洗脱嫌疑,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棋子。
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再度从胸膛里烧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正要开口。
一只枯瘦但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陈淮安不知何时已经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老人身上还披着厚毯,身形佝偻,可那只手按在他肩上,却像一座山。
陈猛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这股力道给按了回去。
陈淮安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安心赴宴,作你的诗,当你的名士。”
“那座土地庙,今晚会变成李宏和他手下那帮亡命徒的坟场。也会变成他李家私盐生意的坟场。”
私盐!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陈猛的耳朵里。
用苏婉晴当诱饵,引李宏伏击。
用李宏的伏击,引扬州卫所的官兵“清剿”。
再用官兵的清剿,从李宏的伏兵身上,“搜”出他贩卖私盐的铁证。
一环扣一环,一刀接一刀。
刀刀都捅在李宏的死穴上。
而他,陈猛,陈家的大少爷,未来的希望,在这个杀局的最关键时刻,却必须出现在一个歌舞升平,风花雪月的诗会上。
他必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陈淮安按在他肩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那力道透过衣料,捏得他肩胛骨生疼。
“记住,你的战场不在今晚的土地庙,而在即将到来的乡试上。苏婉晴也已收到我传进去的密信,到时会配合我们。”
老人松开了手,退后一步,重新缩回那病弱的外壳里,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淡无波的调子。
“今晚,你只是一个路过扬州,恰逢其会的无辜书生。”
陈猛没有吭声。
他低头,看着掌柜捧在手里的那套月白色儒衫,又看看自己满是污泥和干涸血迹的手。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接那套衣服,而是伸向旁边摆着茶具的紫檀矮几。
他拿起一个空着的茶杯,然后松手。
“啪嚓!”
上好的骨瓷杯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转向掌柜,吐出两个字。
“水。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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