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得迅速,从不多言,只是每次看向张睿的眼神,都会多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张睿身上的变化,太过明显。
最初的几日,他几乎是在昏睡与剧痛中度过。与狼搏杀留下的伤口、透支的身体、强行突破经脉的暗伤,一齐反噬。他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全靠怀中那枚玉片持续散发出的微弱清凉气息吊着一口气,以及妹妹强忍恐惧,用清水一点点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就在侯三都暗自摇头,觉得这小子可能熬不过去时,转机出现了。
高烧奇迹般退去,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收口。张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中的虚弱迅速被一种内敛的精光所取代。
他开始修炼。
并非简单的活动筋骨,而是一种侯三从未见过的、极其古怪而痛苦的修炼方式。
他按照册子上新浮现的深奥法门,引导着体内那丝融合了玉片气息的“气血”,冲击着那些未曾打通的细微经脉。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浑身肌肉痉挛,汗出如浆,甚至嘴角溢血。但他却咬紧牙关,一次次尝试,如同自虐。
闲暇时,则反复演练那套简练到极致的搏杀术。动作毫无花哨,甚至有些丑陋,却招招直奔人体最脆弱的咽喉、眼睛、下阴、关节等处,狠辣刁钻,带着一股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意味。他以指代匕,对着空气,对着洞壁阴影,无声无息地练习,往往一个简单的刺击动作,就要重复上千次,直到力竭。
侯三某次送来食物,恰看见张睿正对着一块凸出的岩石练习指力。只见他凝神静气,指尖微颤,猛地一戳!
“噗”一声轻响,竟在那坚硬的山岩上,留下了一个浅白色的印子!
侯三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这他妈是什么指力?那石头他试过,硬得很!这小子真是个怪物!
张睿察觉到来人,缓缓收功,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只是随手而为。他看向侯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久在市井底层厮混、见惯狠角色的侯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小子,和几天前那个狼狈逃窜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那股子沉静下的狠劲,像是被打磨开刃的锈刀,终于露出了内里的锋芒。
“李头让我问你,”侯三压下心中的波澜,将食物放下,低声道,“外面风声紧,好几拨人都在暗地里找你。你有什么打算呢?”
张睿拿起一个冰冷的杂粮馍馍,慢慢嚼着,没有立刻回答。
打算,他自然有打算。被动躲藏绝非长久之计。妹妹需要安稳的生活,自己需要资源和空间来提升实力,更需要主动去探寻真相,而不是等待危机降临。
李彪的援手绝非无私,这份“恩情”需要偿还,或者说,需要以某种方式“交易”。而目前看来,李彪似乎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或许可以“交易”的对象。
“我想见李总旗。”张睿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侯三似乎并不意外,咧了咧嘴:“就知道你待不住。话不投机半句多,成话俺带到。不过李头见不见你,啥时候见,俺可说不准。”
“有劳侯三哥。”张睿拱手。
侯三摆摆手,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去。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两天后的深夜,当妹妹已然熟睡,洞外风声正急时,枯藤再次被拨开。
来的不是侯三。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洞口,几乎遮住了所有微弱的光线,带来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皮革与淡淡血腥气的压迫感。
李彪。
他依旧是那身总旗官服,按刀而立,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山洞,在角落里熟睡的张玥身上略一停留,最终落在盘膝而坐、正缓缓收功的张睿身上。
山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折子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李彪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张睿,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他显然已经从侯三那里得知了张睿惊人的恢复速度和变化。
张睿坦然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数日的潜修,不仅伤势尽复,身高似乎也隐隐拔寸了些许,虽然依旧瘦削,但站姿如松,体内气血充盈,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看来,侯三那点干粮,还挺养人。”李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听不出意味的调侃。
“托总旗大人的福。”张睿不卑不亢地回应。
李彪哼了一声,踱步走进山洞,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他瞥了一眼石壁上那个淡淡的指印,眼神微微一凝。
“说罢,非要见老子,想干什么?”他开门见山,不耐烦似地问道。
张睿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沉声道:“属下想知道,是谁要杀我?为何要杀我?”
李彪斜睨着他:“知道又如何?就凭你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去报仇?”
“并非报仇。”张睿摇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只想知己知彼,求个明白,也好知道日后该如何防备,该走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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