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扯下棉帽子，声音压得极低：“哥！二狗子在里面呢，我瞅得真真的！”

李小龙没说话，撕开刚买“大前门”，给每人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辛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来：“正好，咱们在这儿看会儿电视。”

四个人围到柜台前假装被电视剧吸引，眼神却不时瞟向窗外。

晚上十点多，舞会散场，人流像开闸洪水一样从舞厅门口涌出来。

“出来了！”王华眼神一凛，下意识往怀里摸去，冰冷刀鞘硌在肋骨上。

只见二狗子裹着一件半新不旧军大衣，和两个流里流气男青年勾肩搭背走出来。

他在门口和一个穿红棉袄的姑娘拉拉扯扯，腻歪了半天，被姑娘笑着推开。

等姑娘走远了之后，他才和两个同伴朝着大路走去。

李小龙四个人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尾随上去。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二狗子和同伴分开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拐进一条昏暗胡同里。

王华第一个冲过去，像一头捕猎豹子蹿上去，用胳膊死死勒住二狗子脖子，不容他挣扎，用力把他往胡同里拖进去！

“救……呜……”二狗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刚喊出声，郑勇已经堵上来，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抵在他脖子上。

“再他妈叫唤一声！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挂在松花江大桥上当风铃！”

二狗子喊声戛然而止，浑身不停颤抖。

“二狗子，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李小龙脸上带着笑意，像老朋友打招呼，“上次在青年宫，你不是挺豪横吗？左一个我哥是于飞，右一个我哥是于飞。现在咋不横了？”

“龙……龙哥！龙爷爷！”二狗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误会呀！天大的误会！都……都是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龙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吧……”

王华在他身上摸索几下，从军大衣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啪”地弹开刀刃：“就你这怂样，还他妈带刀？吓唬老头老太太呢？”

“这……这是我削苹果用的！”二狗子眼泪汪汪的，“我……我上有八十岁姥姥等着养老，下有……下有……您行行好，饶我一条狗命吧！”

李小龙没理会他的哀求，示意王华和郑勇架着他，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朝松花江边走去。

走到江边，王华和郑勇用力一推，把二狗子“噗通”一声推进冰冷江水里！

“啊——！”二狗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冰冷江水浸透厚重的棉衣，像千万根钢针扎进骨头缝里。

他在水里拼命扑腾，幸亏江边长大孩子多少会点游泳，才没立刻沉下去。

刺骨的寒冷让他四肢迅速僵硬，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连惨叫都变了调。

“嗷……龙……龙哥！救……救我上去！我要死啦……真……真要死啦！”

李小龙蹲在岸边，摸出烟盒，弹出一支烟点上，红色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他看着在冰水里挣扎的二狗子，声音平静无波澜：“于飞家在哪住？想清楚了再说。要是有一句假话，或者不想说，那就在这儿慢慢泡着吧。”

“东……东湖路！14号！”二狗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嘴唇冻得乌紫，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他家……院墙挺高……上面……上面拉着铁丝网，门是……是黑色铁门。龙哥，我全说了，快拉我上去，我不行啦！”

李小龙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二狗子，就你这德性，以后长点记性，别他妈老打着别人的旗号装大尾巴狼，这个社会不是你这种怂包能混的。”

“知……知道了，再也不敢了。龙哥……爷爷……让我上去吧……我……我手脚都没知觉了……”二狗子声音越来越微弱，扑腾力气也越来越小。

李小龙见他确实快不行了，对王华扬了扬下巴：“华子，捞他上来。”

“哥！还捞他干啥？”王华一脸不情愿，眼里凶光还没褪去，“就这王八犊子，上次要不是他挑事，咱们能挨那顿揍吗？让他喂鱼算了！”

“听我的，”李小龙语气加重，“这种货色，你弄死他有啥用？除了背上一条人命，还能得到啥？咱们对手是于飞，干倒他咱们才有名！打死这个货一点价值都没有。”

王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和郑勇一起伸手，把二狗子从冰水里拽了上来。

他像一摊烂泥瘫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一点劲，牙齿打着颤哀求：“龙……龙哥……能……能给口酒……暖暖身子不？”

李小龙蹲下身，看着他狼狈不堪样子：“你想办法把于飞给我骗出来。办成了，我请你喝茅台都行。”

“明……明天！”二狗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说道，“明天……于飞肯定出门！他……他兄弟小城结婚，他得去喝喜酒。明天……我……我肯定想办法把他骗出来！”

李小龙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二狗子用尽力气保证，冻僵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明天……我要是骗不了他出来……您再把我扔江里喂鱼行吧！”

几个人拖着半死不活二狗子回到出租房。这一晚上，二狗子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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