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西娅靠在粗糙潮湿的树皮上,手指微微发凉,死死盯着上方那片渐渐重新被浓雾吞没的空域。
几秒前,那架AV-8B的钢铁身影还在努力爬升,然后——深紫色的流光,寂静的湮灭,纷纷扬扬的灰烬。
没有爆炸声,只有她自己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喉咙口一丝后知后觉的干涩。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显形。
【……看来,奴家的担忧并非多余。】
涅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听不出“早就告诉过你”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她翠绿的眼眸同样望着上方,目光深邃,仿佛在解析那残留的、常人无法感知的规则涟漪。
莉西娅没立刻接话。
她闭上眼,短暂地调整呼吸,将那一瞬间几乎要冲破理智闸门的、混合着侥幸与冰冷恐惧的情绪压回心底。
侥幸,是因为此刻站在这里、后怕的是自己,而不是连同钢铁一起化为灰烬。
恐惧,是对那未知攻击方式、那绝对碾压的、漠然力量的直观认知。
【……啊。】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
【确实。】
她转过头,看向涅兰。
森林贤狼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但那份古老存在的沉稳感,此刻无比清晰。
【多谢。】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为之前的分歧找补,仅仅是两个音节。
感谢的对象,既是涅兰之前的劝阻,更是感谢她愿意在自己坚持召唤时,依然毫无保留地提供了魔力——即便那魔力消耗对现在的涅兰而言,或许真的只是超便宜的程度。更重要的是,感谢这份在危机中依然可靠的支撑。
涅兰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能听进劝,便好。】
【汝与那小子,在这点上倒是截然不同。怪不得那小子管汝叫妈。】
她指的是雷德尔那种一旦认定就几乎无人能劝的偏执。
【代价不同。】
莉西娅简短回应。
雷德尔可以冒险,因为他的冒险往往有他自己计算的底牌,或者有涅兰这个无限魔力池兜底。
而她莉西娅,此刻身边只有涅兰,她们两人就是彼此的底牌。一张牌,不能轻易赌上。
【接下来如何?】
涅兰问,目光重新扫向周围那些仿佛在“注视”着她们的藤蔓与雾气,
【空中之路已断,且暴露了此地存在‘防空’机制,虽未必是针对吾等,但已不可复用。】
莉西娅的视线落回地面,落回那些缓慢蠕动、充满恶意的植物上。
空中是禁区,地面是泥潭。
【需要移动,需要防护,需要一定的火力,但更重要的是持续力和对复杂地形的适应性。】
她快速思考,排除选项。
坦克?太重,在松软林地可能下陷,且过于显眼。
轻型车辆?防护不足。单兵行进?太慢,太被动。
一个概念在她脑海中成型。
履带式,较轻型坦克更均衡,具备一定装甲和火力,能搭载人员,适应多种地形。
【步兵战车。】
她低声说,像是确认,又像是告知涅兰。
【可以。】
涅兰没有多问细节。她只是再次调整了自身魔力的输出频率,使之更稳定、更持久。
前方的雾气与植物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压平。钢铁的履带,倾斜的复合装甲,棱角分明的炮塔,30毫米机关炮的修长炮管……一辆迷彩涂装的ZBD-04A型履带式步兵战车逐渐由虚化实,沉重地压在松软的地面上,碾碎了下方意图缠绕的藤蔓。
车体比起主战坦克更为紧凑,但依旧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厚重感与力量感。
【这个,应该不会触发那个吧?】
莉西娅看着成型的战车,问道。她指的是那深紫色的、针对空中目标的诡异打击。
【未可知。但概率应低于飞行物。】
涅兰走到战车旁,手掌轻轻拂过冰冷潮湿的装甲表面,
【此物虽重,但其‘存在感’与‘威胁感知’,于这片领域的‘统一意志’而言,或更近似于身上的跳蚤,而非试图‘脱离’的异物。只要吾等不试图脱离树冠层……】
【明白了。】
莉西娅打断了她,走向后部舱门,
【那就先把自己当作一头……比较硬的‘地行魔兽’。上车。】
她拉开厚重的舱门,率先钻入。
内部空间同样狭窄,充满了机油、金属和封闭空间特有的气味。
驾驶位、炮手位、载员舱。
涅兰随后进入,坐在了载员舱的位置。
舱门关闭,将外面湿冷、充满恶意的空气和那些“注视”的藤蔓隔绝开来。只有仪表盘和观察镜提供的微弱光线,以及引擎启动后传来的低沉震动与噪音。
【往哪个方向?】
莉西娅坐在驾驶位,手放在操纵杆上,透过前部的潜望镜观察着外面模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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