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巷诊所的废墟被甩在身后,焦黑的断壁残垣在灰黄色的天幕下如同巨大的墓碑。仅仅相隔一条狭窄的马路,景象却陡然一变——不再是低矮杂乱的居民区,而是豁然开朗的十字路口。四条道路在此交汇,曾经车水马龙,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铁残骸、破碎的玻璃和厚厚的灰烬。
而路口的西南角,曾经灯火辉煌的昆明饭店,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破败。它那标志性的主楼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完全消失,裸露出内部焦黑的钢筋骨架和破碎的混凝土楼板,像一具被剥去皮肉的巨大骸骨,沉默地指向低垂的污染云。饭店正门上方那曾经金光闪闪的招牌,只剩下几个锈蚀的金属支架,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宽阔的雨棚下,旋转门早已扭曲变形,破碎的玻璃渣铺满了曾经光洁的大理石台阶。
我的目光越过路口中央散乱堆叠的汽车残骸,死死锁定在西南角——一辆侧翻的红黑字白牌BJ90。它像一只死去的甲虫,四轮朝天,车体严重变形,布满刮痕和凹痕,车窗玻璃尽碎。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几乎与周围灰败的废墟融为一体。
就在那扭曲车体的阴影边缘,紧贴着冰冷路面的地方——
一个身影。
一个蜷缩的、穿着星空迷彩作训服的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肾上腺素强行压榨出一丝清明,压下了腰间的剧痛和眩晕。我立刻压低身体,借着路口一辆倾覆的公交车残骸作为掩体,将整个身体蜷缩在巨大的轮胎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方向。
距离不超过一百五十米。但在这种丧尸密度极高的核心路口,每一米都布满死亡的荆棘。
灰黄色的暮色如同浑浊的油彩,涂抹在废墟之上。空气里悬浮的尘埃让远处的景物有些模糊。那个蜷缩的身影侧卧着,背对着我的方向,一动不动。刚才那瞬间捕捉到的,是来自她头部附近一个微小的、带着弧度的反光——是破碎的镜片?还是…护目镜的残片?
狂喜与极致的警惕在胸腔里疯狂撕扯。广播里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活人…比感染者更需要警惕的威胁!”
但她身上的制服…那独特的绿色数码迷彩纹理…即使在厚厚的灰尘下,依然能辨认出属于PLA的制式!更重要的是,在她蜷缩时微微露出的左臂上臂位置——
一个清晰的臂章轮廓!深绿色的盾形底,上面是金黄色的字与中间隐隐约约看清的白色柱状物和八一军徽图案,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我能猜到,上面的字,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火箭军。
火箭军!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女军人,要是她是军医……如果她真的是……那她可能是我对抗腰腹间那致命感染的唯一希望!专业的外科清创、缝合、抗生素…这些是我仅靠急救包根本无法企及的!
希望的火苗疯狂窜起,却又被冰冷的现实狠狠压制。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横穿这个丧尸游荡的十字路口核心区…以我现在的状态,几乎是自杀!最近的丧尸就在五十米外,一个穿着破烂99式警服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在一根扭曲的红绿灯柱下徘徊。更远处,昆明饭店雨棚下的阴影里,几个僵硬的身影正在缓慢地徘徊。更别提那辆越野车附近…
下去,九死一生。不去,腰间的感染迟早会爆发,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会死得极其痛苦难看,像刚才看到的那个清洁工一样。
“赌了!” 喉咙里挤出嘶哑到极致的低吼,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留在这里是等死!为了那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医疗兵!
行动必须快!无声!致命!
我再次确认装备:腰间刀鞘牢牢固定在战术腰带上的QNL-95刺刀,背后的消防斧暂时是累赘,轻轻卸下,藏在公交车残骸的阴影里。只带上装有少量水和面包的小背包,以及撬棍——它既是拐杖,也是开路的工具。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肋骨的摩擦痛,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
目标:十字路口西南角,侧翻的BJ90!
路线紧贴废墟边。我利用炸毁的报刊亭基座、翻倒的广告牌铁架、燃烧后只剩焦黑骨架的花坛作为掩体,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右脚踝的剧痛让我只能用前脚掌极其轻微地点地,大部分重量压在撬棍和相对完好的左腿上。身体重心压到最低,像一条在阴影里蠕行的壁虎。腰间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传来撕裂般的温热感,绷带迅速被濡湿。
“嗬…”
绕过报刊亭基座,一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丧尸背对着我,正抓挠着一辆轿车残骸的车门,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绕不过去!必须清除!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无声而缓慢地抽出腰间的QNL-95刺刀。冰冷的复合材质刀柄握在手中,沉重而可靠。刀身抽离刀鞘时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噌”声。我屏住呼吸,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忍着右脚踝的剧痛和腰间的灼烧感,用左腿爆发力猛地一蹬地,虽然速度大打折扣,但整个人仍如同离弦之箭,无声地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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