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交换,我会尽力处理你的伤情。利用现有条件,延缓恶化,争取时间。”林悦的声音像冰锥凿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军人的精准和医者的冷酷,“但条件……你看到了。结果…无法保证。”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在昏光下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感激,没有温情,只有一种赤裸裸的、基于战场等价交换的算计。她需要我活着,至少暂时需要,因为我还能动,能找东西。我需要她活着,因为她可能是我对抗腰腹间那片缓慢腐烂的死亡阴影的唯一武器。
“好。”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和灰尘的颗粒感。一个字,足够。在这片废墟里,承诺和温情都是奢侈品,交易反而最纯粹。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远处丧尸拖沓悠长的嘶吼,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腰间的伤口在冰凉的敷料下持续传来一种深层的、令人牙酸的钝痛和酸胀,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断裂的肋骨。高热像阴燃的火,舔舐着我的神经,视线边缘一阵阵发黑。视野中那幽蓝色的【37】点指挥点数,像悬在头顶的倒计时沙漏,冰冷地提醒着我所剩无几的筹码和时间。
“明天……”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必须离开这里。诊所那边……动静太大,不能再待。”我指了指外面,“……这地方,也不安全。卷帘门……挡不住持续的冲击。”
林悦的目光从我的伤口上移开,投向那条惨白的光缝,似乎在评估外面的死寂。她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和刚硬。
“同意。”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多余的废话,“目标?”
“搜索……周围。找更坚固的……高层建筑。安全屋。”我喘了口气,肋骨摩擦的痛让我停顿了一下,“……水,食物……药品。尤其……抗生素。静脉注射的。”
我刻意强调了最后一点,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脸色在昏暗中也显得异常灰败,失血和骨折同样在消耗她的生命。
林悦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方向?”
“……避开……诊所和主干道。往……居民区深处?”我提议,其实心里也没底。哪里安全?这鬼地方还有安全可言吗?
“可以。”她简单地应道,“天亮行动。两小时轮换警戒。我第一班。”她直接分配了任务,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这是她的领域。
“好。”我没有异议。身体的状况也支撑不了持续的警戒。
商议结束,空气再次凝固。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下来。林悦靠着冰冷的墙壁,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刚才那段冰冷的对话耗尽了交流所需的能量。她抓紧一切时间恢复。
我强撑着,挪动身体,来到卷帘门前,像在配电房时一样用地上的碎水泥块和各种物件将卷帘门那十厘米左右的缝隙基本堵住,而后在远离卷帘门的、相对背风的角落蜷缩下来。水泥地冰冷刺骨,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腰间那道被厚厚纱布包裹的裂口,温热的渗出感从未停止。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黑暗中,系统幽蓝色的界面和【37】的数字如同鬼火般挥之不去。
我突然想到,作为要在疫情期间出入战区的军医,林悦怎么可能不配枪?但自己在将她拖到商铺后看到的明明是她腰间空空如也的快拔枪套,林悦的配枪肯定还在车上。况且,部队装备的民用越野车算不算制式装备呢?如果算,那苍蝇再小也是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获取指挥点数的机会!
时间在剧痛和昏沉中缓慢爬行。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悦的呼吸变得极其平稳悠长。我小心地睁开一条眼缝。灰败的光线里,她的身影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像是沉入了深眠。
机会。
我像一条濒死的蠕虫,用唯一还能发力的右臂和手肘,配合着相对完好的左腿,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再一点一点地向卷帘门的方向挪去。每一个微小的位移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感,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襟。牙齿深深咬进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疼痛刺激着濒临涣散的意识。我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悦那边——她依旧毫无动静。
终于挪到了卷帘门前。傍晚塞进去堵缝的水泥块和金属渣滓还在。我趴伏在冰冷肮脏的地上,脸几乎贴着地面,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向缝隙边缘。抠住一块松动的水泥块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向外拖拽。
“嘎吱……”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在绝对的死寂中却如同惊雷!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林悦的呼吸节奏没有丝毫变化。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我继续屏息凝神,如同拆解炸弹,将那些堵门的杂物一点点清除。冰冷的夜风顺着扩大的缝隙灌入,吹在汗湿的后颈上,带来一阵战栗。缝隙终于扩大到能让我侧身挤出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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