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王猛见我没反应,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侧身让开。他身后两个喽啰推搡着两个人进来。那是一对中年男女,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瞅啥?跪下!”一个喽啰恶狠狠地踹在男人腿弯处,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女人也跟着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大哥,怎么处置?看样子也没多少油水,要不……”王猛凑近几步,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一股冰冷的恶寒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开口呵斥,想阻止他们。但发出的声音却干涩嘶哑,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暴戾而不耐烦的语调:“这种废料也带回来浪费粮食?老规矩,问出东西藏哪儿了,然后处理干净点,别又弄得满地是血,晦气!”
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自己”。那声音,那语气,那冷漠到极点的态度……分明就是……
王猛得了“指示”,脸上笑容更盛,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得嘞!明白!保证弄得利索!”他转身,对着手下吆喝:“听见没?拖后面小房间去!妈的动作快点!”
喽啰们嬉笑着,如同拖拽牲口般将那对绝望的夫妇拖向客厅另一侧的房门。女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诅咒。
不!停下!
我在内心疯狂呐喊,拼命想挣扎,想阻止。但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依旧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甚至顺手从旁边抓过一个半空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带来一种虚假的暖意,却让心底那股寒意更加刺骨。
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和前世的我一模一样,被我亲手击毙的罗千一!他脸上带着那副标志性的、伪善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闪烁着精明和算计。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到“我”面前。
“大哥,这是这个月的‘收支账目’,您过目。”他语气恭敬,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另外,北边那几个单元楼的‘保护费’收得不太顺利,有几个老家伙骨头硬得很,你看是不是……”
“我”接过笔记本,随意翻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点屁事也来问我?谁不交,就拿谁立个榜样。还需要我教你吗?手段漂亮点,别像上次那样,弄得人心惶惶,都没人出去找食了。”
“是是是,明白。”罗千一连连点头,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的笑容,“还有……昨天弄回来的那几个女的,有个性子烈的,伤了咱们一个兄弟,您看……”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暴戾:“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剁她一根手指头,挂门口示众。再不服,就直接喂‘狗’!省得浪费粮食!”
“喂狗”……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们养了几只饿极了的丧尸,就在地下停车场某个封闭的区域,用来处理尸体和“不听话”的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我”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不!这不是我!这不可能是我!
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我像一个被困在深渊里的囚徒,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坐在罪恶的王座上,发号施令,肆意践踏着一切良知和底线。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看起来如此狰狞可怖。
我想嘶吼,想反抗,想挣脱这可怕的梦魇。但一切都是徒劳。我只能看着,感受着那份冰冷的暴戾和残忍如何一点点侵蚀“我”的灵魂。
场景开始破碎,切换。
我看到“我”站在那个小停车场中央的保安亭上,看着手下将反抗者活活钉死在地上,周围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居民”。我听到“我”发出猖狂的大笑,享受着支配他人生死的权力快感。
我看到“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对着瑟瑟发抖的幸存者,肆意掠夺他们最后一点赖以活命的食物和药品。
我看到“我”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殴打那些试图保持尊严的人,将他们的希望彻底碾碎。
我看到“我”和罗千一、王猛等人酗酒、狂欢,用掠夺来的物资挥霍无度,而对窗外日益严重的尸患和内部不断发生的惨剧视若无睹。
堕落。腐烂。疯狂。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那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黑暗、最绝望的末世图景。而画面的中心,正是那个顶着我的脸、我的名字的……恶魔。
“不——!!!”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从桌面上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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