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我的作训服,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骇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茫然地扫视着周围。
冰冷的墙壁,简陋的桌椅,摊开的地图……是指挥室。我还在这里。
刚才……是梦?
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残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的噩梦!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感是温热的,没有刀疤,没有那副虚伪的金丝眼镜。我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干净,虽然有些粗糙和老茧,但没有沾染想象中的血腥。
可是,那梦中的感觉……那暴戾的情绪,那冷漠的态度,那支配生命的扭曲快感……为何如此真实?仿佛它们真的曾潜藏在我的心底,只等一个绝望的契机,就会破土而出,吞噬一切。
“我和你……真的不一样吗?”
那个诘问,又一次幽幽地回荡在脑海。
我用力闭上眼,双手死死捂住脸,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画面和声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但它们如同水蛭一般顽固地盘踞着,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和眩晕。
良久,我才缓缓放下手,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把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的92式手枪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昏暗的光泽,仿佛一个沉默的、沉重的问号。
不一样。
我必须不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依旧有些冰凉,但颤抖已经渐渐止息。梦魇再真实,也终究是梦魇。现实的责任和道路,还在脚下。
那个“我”已经死了,被我亲手终结。无论他因何出现,与我又有何等诡秘的联系,他的罪孽都已经偿还。而活着的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守护这个刚刚诞生的秩序,带领这些人活下去,才是对那个噩梦最有力的回击。
我站起身,走到角落的水盆边,用冰冷的清水狠狠搓了几把脸。刺骨的凉意让我彻底清醒过来。镜子里倒映出的脸,虽然苍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深处,那抹属于“陈默”的坚定,正在重新凝聚。
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指挥室的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安全区内亮起了零星的灯火,大多是应急灯和自制的油灯。广场方向已经安静下来,战士们正在清理现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消毒水味道。
“首长。”守在门外的战士看到我,立刻敬礼。
“通知林医生和周副镇长,到会议室开会。”我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另外,让后勤组弄点吃的送过去。”
“是!”
几分钟后,临时会议室里。林悦和周茂志先后赶到。林悦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她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没多问什么。周茂志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显然刚才的公审场面对他这个曾经的基层干部冲击不小。
“坐吧。”我指了指椅子,炊事班战士送来了三份简单的晚餐——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和热水。谁也没有客气,默默地吃了起来。食物能补充体力,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紧绷的情绪。
吃完东西,我切入正题:“云南映象救出来的人,初步情况怎么样了?”
林悦放下水杯,拿出她那个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翻开:“总计九十七人。经过初步体检和二十四小时隔离观察,目前可以确定无人感染。但身体状况普遍很差,营养不良,维生素缺乏症普遍,多人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损伤、关节劳损和旧伤。心理创伤严重,普遍存在恐惧、焦虑、麻木、失眠等症状,需要长期干预。”
她顿了顿,补充道:“其中有十七人需要持续的医疗关注,五伤势较重,但无生命危险,主要是骨折未妥善愈合和内腑震荡后遗症,需要药物和静养。另外,发现三例慢性病患者(高血压、糖尿病),存量药物不多,需要后续寻找替代药品或调整治疗方案。”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一些。近一百张嗷嗷待哺的嘴,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医疗和后勤压力。
“技能和背景筛查呢?”我看向周茂志。
周茂志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坐直了身子,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首长,林医生,初步摸排了一下。情况……比较复杂。”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基层工作者特有的细致:“这九十七人里,青壮年大概占一半,四十多人,但身体底子都被掏空了,需要时间恢复。剩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技能方面,”他翻着本子,“真正算得上有‘技术’的不多。确认有三个以前是附近餐馆的厨师,两个电工(一个老师傅带个徒弟),一个水暖工,四个汽车修理工(水平参差不齐),还有一个是裁缝。其他的,大多是普通工人、服务员、小商贩,还有十几个是附近西南林大的学生,灾难爆发时没来得及离校,后来被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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