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说,更着手组织实际活动,帮助伤员重建自我价值认同。
她安排那些视力尚可、双手灵活的轻伤员,协助文书工作,整理战斗记录,清点物资清单;安排听力尚可的伤员负责监听电台值班,记录信息;她甚至找来了几张白纸和铅笔,让赵建军尝试用左手,将他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班组战术要点写下来,整理成训练教案。
“这些东西,比你打死一百个丧尸更有价值。”林悦对他说,“它能帮我们培养出更多优秀的战士。”
她还倡议组织了“战地故事会”,让伤员们轮流讲述自己经历的战斗片段,无论是英勇的时刻,还是恐惧的瞬间。
起初没人愿意说,但随着一两个人开口,气氛渐渐活跃起来。讲述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和荣誉感的强化。
听到自己的战斗被战友们肯定,看到旁人眼中敬佩的目光,许多伤员脸上的阴霾渐渐驱散了一些。
情感上的关怀也同样重要。
林悦动员了后勤人员和情绪稳定的幸存者,特别是孩子们。
战士们轮流来探望伤员,带来手写的、字迹歪扭却情真意切的慰问卡片;心灵手巧的姑娘们用废旧布料缝制了平安符;孩子们则画了许多稚嫩的图画,上面画着解放军叔叔打怪物的场景,下面用拼音和汉字写着“谢谢叔叔保护我们”、“叔叔快点好起来”。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像一缕缕温暖的阳光,逐渐融化着冰封绝望的心。
军事干部们的探望和鼓励,则带着另一种风格,同样不可或缺。
李小峰是第一个来的。他没像其他人那样放轻脚步,而是像往常一样,带着风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赵建军床边的凳子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咋样?还死不了吧?”他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带着点糙劲的调子,仿佛不是来探望重伤员,而是来班里检查内务。
赵建军睁开眼,看到是李小峰,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眼神里那死寂的灰色似乎波动了一下。
李小峰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拿起床头那个画着战术图的木板夹,翻看了两眼,啧了一声:“画得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的,也就我能看懂点。”
他放下木板夹,目光落在赵建军空荡荡的右袖管上,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锐利:“行了,别跟这儿躺着装死了。连里现在啥情况你也知道,缺人缺得厉害,尤其是能带兵的、有经验的。”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老赵,咱们搭班子四年了,原来我当排长你是班长,现在我当连长你是排长,你肚子里有多少货我清楚。一线冲锋陷阵你是暂时够呛了,但脑子没坏吧?经验没丢吧?那么多新补进来的蛋子,走路都顺拐,枪都端不稳,等着人教呢。”
“营部那边,老张估计以后肯定专攻技术和特战这块了,这一摊子现在空着。正好,亟需个能扎下来心思、能把咱们这些天攒下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人。训练大纲得改,不能照搬和平时期那套了。丧尸不按套路来,咱们的战术也得变。你画的这些,”
他再次指了指那木板夹,“有点意思,但零散,不够系统。你躺着也是躺着,干脆趁这功夫,把这些天啃硬骨头、打恶仗的心得都倒出来,好好整理整理。怎么利用城市废墟防御,怎么小组协同清剿,怎么识别应对那些鬼一样的特殊感染者,火力配系、障碍设置、撤退路线…越细越好,越实用越好。”
“弄好了,这就是咱们营,乃至咱们旅以后步兵训练的范本!这活儿,比你一个人跟抗日神剧一样抱着机枪突突重要多了!能让我们少死多少同志?能多救回多少条命?你自个儿琢磨琢磨。”
李小峰的话没有任何安慰的辞藻,直接、务实,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却恰恰戳中了赵建军作为职业军人的那根弦。他不再是作为一个需要被怜悯的伤员,而是作为一个依然被需要、被赋予至关重要任务的老兵和导师来看待。
赵建军怔怔地看着李小峰,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左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床单。
李亚航来得稍晚一些。他的风格与李小峰截然不同。他轻轻敲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这时候可是稀罕东西。
“赵排长,感觉好些了吗?”他声音温和,将苹果放在床头,“炊事班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给你补充点维生素。”
他在床边坐下,没有急着说教,而是先询问了赵建军的伤势和治疗情况,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然后,他才缓缓说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恢复是第一位的。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觉得离开了火线,就没法贡献力量了。”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感慨:“我是空突连的,以前总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但这段时间,尤其是这一仗打下来,我算看明白了。战场是一个整体,缺了哪个环节都不行。炮兵兄弟的炮火覆盖,后勤兄弟的弹药补给,医护兄弟的抢救包扎,还有像你这样,能把宝贵经验传承下去的老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有自己的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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