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内的线缆发出不祥的“滋滋”放电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开淡淡的焦糊味。紧接着,那扇厚重的合金库门,内部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机械摩擦声,随后,“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就在张鸣带着两名队员,打着头灯,小心翼翼地进入库内,开始快速将那些密封在防震箱里的资料和疑似存有数据的硬盘往外传递时,负责侧翼通道警戒的战士小吴,突然在频道里发出急促而压抑的低吼:“右侧通风管道!有高速移动声!数量不明!接近中!”
他的警告声未落,从右侧一个破裂的通风管道口内,猛地窜出数道黑影!它们体型如大型犬只,动作却快如鬼魅,表皮覆盖着一层湿滑黏腻、反射着幽光的物质,口器裂开,露出密集的、针尖般的利齿——是适应了地下环境的变异体!
“开火!”肖剑的命令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狭窄的空间瞬间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填满。子弹打在变异体黏滑的表皮上,发出噗噗的闷响,竟难以立即穿透!一只格外迅捷的变异体利用同伴的掩护,贴着地面猛地窜出,突破了交叉火力的封锁,直扑正在库门口交接资料的队员!
千钧一发之际,小吴毫不犹豫地侧身猛撞,将那名抱着资料箱的队员狠狠撞开!他自己则因用力过猛,重心失衡,与那只扑来的变异体几乎迎面相撞!他甚至能闻到那畜生口中喷出的、带着腐臭的灼热气息。
“哒哒哒——!”
小吴手中的步枪在极近的距离顶在变异体张开的口器内喷射出火舌!黏液和碎肉瞬间爆开,溅了他满头满脸。变异体软软倒下,但它的利爪也在最后一刻,带着恐怖的力道,划过了小吴毫无防护的颈部!
鲜血,如同破裂的水管,猛地喷射出来,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小吴!”
“医护兵!”
惊呼声和肖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命令混杂在一起。吴笛顶着可能还有变异体袭击的风险冲上前,试图用手、用止血绷带堵住那致命的伤口,但一切都是徒劳。颈动脉被完全切断,鲜血迅速染红了医护兵的双手和小吴身下的地面。
小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徒劳地张着嘴,目光却越过焦急的队友,死死盯住那个被他救下的队员怀里——那个金属资料箱被紧紧抱着,完好无损。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剧烈的痛苦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完成了最终任务的释然。他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口带着血沫的气流,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
通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所有队员都死死咬住牙关,看着战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倒在面前。
张鸣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阿尔乔姆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将怒火倾泻向可能还存在威胁的黑暗角落,用更猛烈的火力进行着威慑性的扫射。
肖剑走到小吴的遗体旁,缓缓蹲下,伸手,将他未能瞑目的双眼轻轻合上。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这位年轻战士的安眠。然后,他站起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收集所有资料,检查有无遗漏。带上小吴,我们回家。”他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这巨大的悲痛强行压制,转化为继续完成任务的决绝意志。
返程的路,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沼之中。每个人都感觉背上那份由纸张、硬盘和战友鲜血共同铸就的“希望”,拥有着千钧之重。
当“拾荒者”小队带着无法用价值衡量的收获,以及一具覆盖着国旗的遗体,风尘仆仆、沉默地回到安全区时,早已等候在隔离区的吴文俊、周茂志、教育干事等人瞬间围了上来。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询问。他们看着队员们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悲恸,看着那被郑重抬下的遗体,再看看那些被小心翼翼搬运下来的密封箱和硬盘,瞬间明白了一切。
吴文俊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一个资料箱表面冰冷的金属外壳,老泪纵横。周茂志重重地拍了拍肖剑的肩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接。交付的,是文明延续的火种;承接的,是沉甸甸的责任与永志不忘的牺牲。他们带回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个让活着的人必须更加努力、让未来的孩子们可能不必再付出同样代价的、血色的未来。
结束了工作,李卫东就着摇曳的烛光,小心地翻动着手中粗糙的油印册子。电力优先保障车间和关键设施,营房夜晚只能限时供电,或者像现在这样,依赖蜡烛和应急灯。册子上,《毛泽东选集》的字迹有些模糊,配图更是简陋,但他看得极其专注。
他开始明白,他们战斗,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夺回理解、运用乃至创造这些规律的权利。守护围墙后的一切,也包括守护这烛光下悄然滋长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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