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潇开始烤鸡之后,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自己再不回去,谢依宁要担心。
又想到小病房内只有两张床,恰好足够他们兄妹二人睡,自己过去的话没睡觉的地方。
便对何裕兴道:“何老板,等到烤熟叫花鸡,已经夜深,能否请您的人帮我去一趟杏林堂,告诉我弟弟妹妹,说我今晚不回去了?我等会儿在附近随便找个客栈对付一宿,明日再去找他们。”
这叫花鸡做法特别,何裕兴已经期待无比,自然舍不得放骆潇就这样回去,当即欣然答应,把小厮喊来,即刻去杏林堂传话。
不仅如此,他还叫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太晚了,出去住客栈也不方便,今天晚上骆姑娘就在此处将就一宿。”
“如此多谢何老板了。”骆潇也不推拒,这样更好,昨天晚上没睡够,她还是很瞌睡,深夜里女孩子去住客栈也实在危险。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夜深,周遭寂静无比,叫花鸡终于烤好,已经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出来。
“拿一个大盘子过来。”骆潇说道,大厨师立即去拿。
骆潇将烤好的叫花鸡放在大盘子里面,拿来菜刀,用刀背轻轻敲碎面壳,细微的“咔嚓”声过后,荷叶的清香和鸡肉的浓香瞬间喷涌而出。
何裕兴和大厨师看得目不转睛,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骆潇剥开荷叶,一只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叫花鸡便呈现在眼前。
鸡肉已经酥烂到可以直接用手撕开的程度。
但是好烫,骆潇把手浸入冷水中,拿来一双筷子,轻轻拨一下,鸡腿就落下来,她将其放在两个碗中,递给何裕兴和大厨师品尝。
何裕兴和大厨师已经迫不及待了,拿过筷子就吃起来,只觉得舌尖轻轻一抵,鸡肉就化在口中,肉质不柴,而是饱含汁水的、极致的柔软!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深沉而圆润的咸鲜味。
还有荷叶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清苦的清香,给他们带来一种肥而不腻、腴而不油的绝妙体验。
美味,真的太美味了,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不过何裕兴还是不忘记问:“这道菜为什么叫叫花鸡?”
叫花子他知道,街上的乞丐嘛。
如果把这名字原封不动用上去,只怕不雅,甚至还会得罪人。
骆潇笑了笑:“这道菜最初的做法,其实不是用面团包裹,而是用泥土。也不是在室内做,而是在野外做。
“野外没有厨具,也没有面团,只有荷叶,它采用的是一种很粗犷,或者说很野蛮的烹饪方式,所以叫叫花鸡。何老板如果觉得不雅的话,可以改名为富贵鸡。”
何裕兴虽然觉得她说得有理有据,叫叫花鸡也符合说法,但他还是决定叫富贵鸡,这名字比较符合他酒楼的格调。
骆潇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子快要睁不开了,她忙道:“何老板,明天我还有其他生意,想和您谈谈,您明天是否出远门?”
何裕兴道:“明日一早,我在酒楼等你!”
然后让小厮带骆潇去后院歇息,何裕兴口中所说的将就,其实和客栈没什么区别。
他把骆潇当贵客看待,屋子很好,床单被褥也很崭新干净,还有人打热水来给她梳洗。
骆潇上好门闩,确定房间足够安全,这才躺到床上,脑袋沾了枕头直接睡着。
她把脑袋彻底放空,什么都不想,就只是睡觉,结果次日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眼角有泪水。
她梦到爸妈了。
小时候她认定父母不爱她,她上初中就开始计算:「我从小到大花了他们多少钱,我长大后要全部还给他们。一定一定要少花钱,免得以后太多了,不好还。」
三十岁左右,她重新审视和父母的关系,他们真的不爱她吗?
并不是,幼时生病了妈妈会背她。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冰箱,十天半个月可以吃一顿肉,妈妈为她留肉,等她病好了,肉已经臭了。
上高中,爸爸在外面打工,给她生活费的时候,是把身上全部钱都给她的。
去上大学,仅有的一趟火车在早上六点,家里距离火车站五十多公里,刚过完年的寒冬中,是爸爸天不亮坐着三轮车陪她过去的啊。
父母其实是爱她的,只是他们为生活所迫,没有足够的精力给予她足够的爱。
又出于传统思想,更爱哥哥。
出于对幺女的疼爱,更宠妹妹。
她一定太缺爱了,所以才会那么恨。
在她的青春年华里,她拒绝一切——别人给她什么东西,她都不要;非要别人强行给,还一副勉强收下的态度。
分明她就是很想要。
太令人讨厌的性格了。
纤细又敏感,刻薄又尖锐。
后来,她逐渐理解他们、理解那个年代,并且努力释怀,做一个足够孝顺的女儿,只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父母亲近。
当然,不只是和他们没法亲近,她和所有人都没办法亲近。
她想要让自己温和一点,然而过年时却总还是忍不住和父母吵架:你们爱我,但你们更爱哥哥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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