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高清像素能放大到看清液压缸上每一道手工打磨的痕迹。拍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七分——那时工地上人来人往，搅拌机轰隆隆响，谁会注意到远处某个高处，有镜头正对着这里？

他把照片放进抽屉最底层，锁上。

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老街尽头空空荡荡，那几辆公务车早已不见踪影。夜色下的老街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几盏路灯在风里微微摇晃。

但陈凡知道，不一样了。

那些车来了又走，不是放弃。是试探，是警告，也是宣告——我在看着你。

他拿起手机，给虎哥打电话：“虎哥，睡了没？”

“没呢，刚洗完澡。”虎哥那边传来毛巾擦头发的声音，“凡哥，有事？”

“来办公室一趟。”

十分钟后，虎哥来了，头发还湿着，换了件干净T恤。看见陈凡站在窗边的背影，他走过去：“凡哥？”

“你今晚辛苦一下。”陈凡转过身，“带几个人，把废品站周边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查一遍。特别是高点——对面那栋烂尾楼，老街拐角的电信信号塔，还有咱们后面那个水塔。”

虎哥脸色严肃起来：“有人盯梢？”

“可能不止盯梢。”陈凡把那张照片的事简单说了说。

虎哥听完，拳头攥紧了：“妈的，这是要干啥？拍军事机密啊？”

“怕我们造假，怕我们虚张声势。”陈凡说，“周六庆典，分拣线要当众演示。如果有人想搞破坏，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我们的技术是假的，或者……机器根本转不起来。”

虎哥懂了：“所以先拍照片，留证据？万一咱们到时候演示失败，他们就把照片拿出来，说咱们早就知道机器有问题，还故意开庆典骗人？”

“嗯。”陈凡点头，“所以这几天，分拣线不能出任何差错。你去查，确保没有人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做手脚。”

“明白！”虎哥转身就走，“我现在就去。”

“等等。”陈凡叫住他，“多带几个手电筒，注意安全。万一真碰上人……别动手，记下车牌、长相，回来告诉我。”

“好。”

虎哥走了，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陈凡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庆典的流程文档还开着，他一行行往下看。

上午九点：嘉宾签到。 九点半：揭牌仪式。 十点：分拣线演示。 十点半：技术讲解。 十一点：自由参观、交流。 十二点：简单午餐。

很紧凑，但该有的都有。

他拿起笔，在“分拣线演示”那一项旁边打了个星号，写下几个字：“备用方案”。

如果到时候真有人搞破坏——比如突然断电，或者液压系统出故障——得有个备用的演示方式。不能冷场，更不能让来宾觉得“轮回”不靠谱。

备用什么？

他想了想，在纸上写：“提前录一段分拣线正常运行的高清视频。万一现场出问题，用大屏播放视频，同时技术人员现场检修。”

又写下：“准备几份检测报告——金属纯度、分拣精度、能耗数据。纸质版，嘉宾人手一份。”

再写下：“让林悦准备一个简化版的手动演示——用小型模型展示分拣原理。万一全自动的用不了，还有东西可看。”

写完这些，他心里踏实了些。

但还不够。

他拿起手机，开始发微信。

第一条给晓雪：“睡了没？”

晓雪秒回：“没，在核对明天的采购清单。怎么了？”

陈凡打字：“周六庆典的食材和饮料，换个供应商。不要用平时那家，找一家新的，最好是郊区的。另外，所有入口的东西，收货时要仔细检查，不能有开封的迹象。”

晓雪回了一个愣住的表情：“这么严？”

“严点好。”陈凡说，“以防万一。”

“明白。”晓雪回，“我这就联系。”

第二条给林悦：“代码备份做好了吗？”

林悦回：“做了三份，一份在电脑，一份在移动硬盘，一份在云盘。凡哥放心，丢不了。”

“好。”陈凡打字，“周六演示用的控制程序，单独拷一份出来，放在一个不联网的电脑上。演示之前，谁都不能碰那台电脑。”

“懂了，隔离保护。”林悦回，“我明天就准备。”

第三条给苏晴。

他手指在输入框上停了很久，最后发过去：“凌薇那边，麻烦你转告一声，周六庆典可能会有麻烦。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苏晴很快回：“什么麻烦？”

“不确定。”陈凡打字，“但有人盯上我们了。”

苏晴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句：“我会转告凌总。另外，凌总让我提醒你——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给她打电话。”

陈凡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回：“谢谢。”

第四条，他想了想，还是发给了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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