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圈:“见过有人为抢一车废铁,打得头破血流。见过有人为压价,把老乡的货说得一文不值。见过有人囤货赌行情,赌输了跳楼。也见过有人收到赃物,被警察连窝端。”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为什么?”赵老问,“因为咱们这行,太散了。散,就没分量,谁都能踩一脚。散,就没规矩,谁狠谁赢。散,就永远被人叫‘收破烂的’,抬不起头。”
他举起手里的手册:“可这本册子告诉我,咱们这行,有门道,有技术,有价值。咱们的经验,能印成书。咱们的手艺,能传下去。”
老爷子眼睛红了:“陈老板说要搞合作社,我第一个赞成。为什么?因为我老了,干不动几年了。可我不想等我死了,我孙子跟人说‘我爷爷是收破烂的’,还得被人笑话。我想让他说,‘我爷爷是资源回收师,是合作社的创始人之一’。”
他看向陈凡:“陈老板,你那份利润分配方案,我看了。你让出大头,只留三成,还全投回来——你这孩子,实诚。我信你。”
说完,赵老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走到会议桌最前面。
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叠文件——《江城再生资源合作社入股协议》。
老爷子翻开协议,找到签名处,工工整整地盖上自己的私章。然后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印泥盒里重重一按,再重重地按在协议上。
一个鲜红的手印。
粗糙,指纹深深浅浅,边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油污。
但按得那么实,那么重。
仿佛把三十六年的风雨,都按在了这张纸上。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然后,老王站了起来。
他走到桌前,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按手印时,手有点抖,但按得很实。
接着是老刘。
接着是虎哥。
接着是李强。
一个,两个,三个……
三十七个人,三十七个废品站老板。
他们排着队,在协议上签名,按手印。
没有人说话。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手指按在纸上的闷响。
那些手,粗糙,皲裂,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色油污。有的手缺了一根手指——那是早年操作机器时出的意外。有的手背上布满烫伤的疤痕——那是切割废金属时溅上的火星。
但这些手,此刻按在同一份文件上。
按在同一个未来上。
陈凡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那些鲜红的手印,一个接一个,在协议上蔓延开来,像一朵朵绽开的花。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带他去乡下,看村民们修水库。也是按手印,也是这么粗糙的手,也是这么郑重的表情。爷爷说,那是“人心齐,泰山移”。
现在,他好像懂了。
最后一份协议按完手印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上。三十七份协议,每一份上都布满了红手印,密密麻麻,像一片红色的森林。
陈凡拿起最上面那份,翻开。
页面上,除了签名和手印,还有一行小字,是老王加上的:“自愿加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他抬起头,看向满屋子的人。
“从今天起,”陈凡说,“咱们是一家人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安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她今天穿了身灰色西装,头发扎成干练的低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她的出现,让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认得她——那个投钱给陈凡的风投女王。
安然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那叠按满红手印的协议,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她看向陈凡,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很重:
“陈凡,我刚收到消息。”
“有人已经在准备材料,要向工商和民政部门举报,说你这个合作社是‘非法集资’,是‘变相传销’。”
她顿了顿,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而且,举报人里,有几个名字,就在你这份登记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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