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昨晚冲进去的时候,烟好大好呛,眼睛都睁不开,热气烤得脸皮疼,当然怕!但现在,那点害怕被一股更热的东西压下去了,堵在心口,像塞了个滚烫的小火球!他小小的拳头在裤腿边悄悄握紧了。
我昨晚…”他小声说,声音有点哑,像被烟呛到了喉咙,“…只看到伯祖母床头那边有红红的火苗在跳,烟太大了,看不清是什么烧的…只闻到…”
他皱起小鼻子,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臭味,“…好臭好臭的塑料烧焦味,像…像老爸烧糊的拖鞋混着臭鱼干的味道…”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有一种孩子特有的认真和困惑,“现在我知道了…原来烧掉一个家,差点害到人…可以这么‘简单’吗?就因为它…心太薄,皮太烂?”
他的小脑袋转过去,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废墟,好像透过它看到了村里许多人家床头、桌子底下那些插着充电器、小电扇的插排。它们里面,会不会也藏着这样坏坏的“心”和“皮”?一个想法,像春天里突然冒出来的小笋尖,猛地顶破了他心口的土:他要做插排!做那种铜片厚得像老爸工具箱里最结实的钢板、用榔头都砸不扁的插排!做那种塑料壳用打火机烧都点不着、反而把火苗憋得直冒烟的插排!让这种害人的坏东西,再也卖不掉!
“我……”小火球在心里烧得他脸蛋都热了,可小脑袋瓜一转,又凉了下来。他才五年级,开工厂?做大插排?这…这比考一百分还难一百倍吧?尽管他带着重生前的未来知识。机器在哪里?怎么做?谁会听一个小孩子的话?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警戒线外面,老爸顾沛蹲在不远处一个石墩子上,闷头抽着烟,眉头皱得像个解不开的死疙瘩,脸上还有昨晚救火留下的黑道道。
“我…我想…”顾安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把那个又大又烫的想法使劲咽下去一点,换了一句他能说出口的话,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镜头,“我想…让做插排的叔叔伯伯们…能不能…别偷工减料了?做厚一点,结实一点,好不好?让大家…都能用上安全的插排?”他用小手比划着“厚”的样子。
“说得真好!”林薇被小家伙的认真劲儿打动了,声音也亮起来,“安全最重要!谢谢勇敢的顾安同学给我们所有人提了个醒!也谢谢消防员同志的专业调查!”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小小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抽泣声。林薇立刻示意摄像机转过去一点。
沈知微来了。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小裙子,小脸惨白惨白的,眼睛肿得像两个小桃子,眼圈红红的,里面全是没散开的害怕和深深的疲惫。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旧旧的、边角都磨得起毛的薄本子,小手指因为太用力都捏白了。她没有看镜头,也没看旁边的大人,她的眼睛像被磁铁吸住了,直直地看着那片焦黑的废墟,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像一片寒风里的小叶子。当看到那个塌掉的大洞时,她的小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林薇赶紧走过去,声音放得特别柔,像哄小宝宝:“你是沈知微小朋友吧?沈阿婆的侄孙女?昨晚吓坏了吧?现在阿婆还好吗?”
沈知微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了,猛地回过神,看到递到面前的话筒和黑乎乎的镜头,眼睛里闪过害怕,往后缩了一小步,小手把那本子攥得更紧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又小又哑,像被砂纸磨过:“…嗯。阿嬷…阿嬷在顾奶奶家…睡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顾安的脸,那眼神像打翻的调料瓶,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感谢,有差点失去亲人的恐惧,还有浓浓的自责,“…都怪我…我都没注意…阿嬷床头的插排…用了好久了…我…”她的小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她紧攥着本子的小手上。
“不怪你!”顾安忍不住大声说,比刚才采访时声音大多了,他往沈知微那边蹭了两步,小胳膊抬起来好像想拍拍她,又不好意思地放下,“是那个坏插排!是它的错!臭死了!”
顾峰在一旁不住点头,同意顾安说的话。
沈知微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顾安。小花猫似的脸上蹭着黑灰,头发乱糟糟的,袖子还烧破个小洞,露出的皮肤有点红,看着真狼狈。可他那着急的眼神,还有那句“不怪你”,像一道暖暖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冰冷的角落。她吸了吸鼻子,想忍住眼泪,却哭得更凶了。
林薇把话筒轻轻递到沈知微面前,声音更温柔了:“微微,昨晚你跑回来,看到家…变成这样了,心里是不是特别难过?能跟姐姐说说吗?”
沈知微的目光又投向那片废墟,眼泪像小溪一样流下来。她好像又看到了昨晚那可怕的、张牙舞爪的大火,听到了木头烧断的可怕响声。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颤抖:“我…我跑到巷子口…火…火好大好红…从屋顶…从屋顶冒出来…呜呜…像…像电视里的大妖怪…我…我脑子里‘嗡’一下…就…就只知道阿嬷…阿嬷还在里面呀…”她再也说不下去,用小手紧紧捂住嘴巴,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停下抽泣,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看向顾安,那眼神里的感激像星星一样亮:“…是安哥哥…是他救出阿嬷的…我…我…”她想说谢谢,却哽咽得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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