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海书记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到人群前方,看着这一张张狼狈却都安全抵达的脸,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好!好!都到了!都到了就好!”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沙哑,却洪亮依旧,“乱!是真乱!跟炸了锅似的!但这才是第一次!很正常!为啥要练?就是要练掉这份慌!练出那份快和准!今天乱了,下次就少乱一点!练它个十次八次,等真有事儿的时候,咱顾村人,就能像一支队伍,有条不紊地撤到这安全地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格外郑重:“记住今天的乱!记住刚才跑得心快跳出来的滋味!记住找不到娃、丢了鞋、撞了人的那份慌张!这就是不练的代价!下次演练,咱争取少乱一点,再快一点!”
村民们听着书记的话,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回想起刚才的混乱,脸上露出了然、认同,甚至带着点羞愧和决心的表情。
第一次演练,虽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但那份“保命”的紧迫感和演练的必要性,却在这场真实的慌乱中,无比深刻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这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广场上,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热,但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汗水的味道,更有一种共同面对、共同成长的泥土气息。
“乡亲们!静一静!”顾大海书记的声音透过临时支起的大喇叭,洪亮而清晰地传遍广场,瞬间压下了嘈杂的人声。他黝黑的脸膛上神情严肃,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昨天晚上那‘地翻身’,动静不大,是老天爷给咱提了个醒!地震这玩意儿,就像藏在山里的老虎,你不知道它啥时候会醒,啥时候会窜出来!咱不能赌它脾气好!今天把大家伙儿聚在这儿,就是要练练,练啥?练怎么在这‘老虎’扑出来的时候,保住咱的命!”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铿锵有力:“地震演练,不是儿戏!是保命的本事!房子再结实,也有万一;人心再齐,慌乱起来也容易出事!咱今天分四个组,按咱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组长就是各生产小组长!听到信号,啥也别想,啥也别带,就一样,快! 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这最开阔、最安全的广场来集合!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人群里爆发出参差不齐但响亮的回应。孩子们尤其喊得卖力,小脸通红。
顾有田村长接过话头,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大海书记说得对!这演练,不是搞一回就拉倒!今天,就是咱新乡村的‘防震日’!以后每年这个日子,甭管刮风下雨,都得搞!让这保命的本事,刻进咱新乡村人的骨头缝里!”他特意提高了音量,“记住信号!就是咱村祠堂房檐上那个大喇叭!它会发出一种特别的响声——三声短促的‘嘀嘀嘀’,跟着一声长长的‘呜——’! 就像…就像报晓的公鸡被掐住了脖子又猛地放开!听到这个声儿,别犹豫,撒丫子往这儿跑!”
人群中,有人点头称是,也有人小声嘀咕。老瓦匠顾师傅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忍不住扬声问道:“村长,书记,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忒大了?咱村老房子都多少年了,不也好好的?昨晚那点动静,跟打个嗝似的,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他的话引起了一些年纪稍大的村民的轻微附和,大家习惯了脚下的安稳,总觉得“大地震”是遥远地方的故事。
顾安一直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沈知微的镜头也悄然对准了他。此刻,他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到了顾大海和顾有田身边。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却早已赢得全村信赖的后生身上。
顾安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疑惑、或认同、或等待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张师傅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
“顾叔,还有觉得‘不至于’的乡亲们,”他开口,广场上落针可闻,“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是我…在上网时,听一个从很远很远地方逃出来的人亲口说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魔力,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他描述了一个和新乡村一样宁静祥和、依山傍水的小镇。镇上的孩子也像铁柱、二丫他们一样,在阳光下奔跑嬉闹。镇上也有古老的祠堂,有热闹的集市,有盼着儿女归家的老人。
“就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顾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亲身经历着那份绝望,“像今天一样,太阳也很大。突然,地底下像有头沉睡万年的巨兽被惊醒,猛地翻了个身!不是昨晚那样轻轻晃一下,是天崩地裂! 大地像被撕碎的布匹,房屋…那些看着也挺结实的房子,像被孩子推倒的积木塔,哗啦啦…全塌了!烟尘冲天,遮天蔽日…”
他停顿了一下,广场上死一般寂静,连孩子们都停止了嬉闹,睁大了眼睛,不安地抓紧了身边大人的衣角。顾安的声音哽咽了,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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