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山西侧的“无雾小径”,名副其实。这条隐藏在陡峭山脊背阴处的天然石道,狭窄、湿滑、布满青苔,却奇迹般地隔绝了下方谷地那淡黄粘稠的毒瘴与诡异雾气。小队七人沿着这条险径艰难攀爬了约半个时辰,直到一处稍显平缓的岩石平台,才敢彻底停下休整。
清冷的山风穿过石隙,带来久违的、属于正常山林的清新气息,却也吹得人遍体生寒。两名沾染了怪异孢子的锦衣卫情况堪忧,手臂和脖颈处的红肿虽未继续蔓延,但暗金色的网格纹路如同烙印般留在了皮肤下,不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人也显得萎靡不振。宋应星尽其所能,用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拔毒膏和清心散,也只能勉强维持。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带,为他们进行更彻底的清理,否则毒素深入,后果难料。”宋应星担忧道,同时不忘取出铅盒和琉璃瓶,检查刚才采集的陨铁碎片和结晶粉末样本。样本在铅盒内安然无恙,但结晶粉末在琉璃瓶中,似乎正与瓶内残留的、取自畸变体的暗金色絮状物发生极其缓慢的、肉眼难辨的“共鸣”,微微发着光。
张伟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息着,脑中反复回响着那个突兀出现的神秘声音。“悬镜湖底……观星台遗迹……”他看向沈炼,“地图上,有‘悬镜湖’和‘观星台’的标注吗?”
沈炼摊开随身携带的、经过多次勘校的燕山北段详图,借着头顶漏下的微光仔细查找,最终在代表他们当前位置东北方向约三十里处,一个群山环抱的盆地区域,指着一个极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墨点:“陛下,这里有一个无名小湖,舆图上未标注名称,但位置、距离与那声音所言大致相符。附近山脉……确有一处形似玉环的山脊,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玉环山。至于‘观星台’……图上绝无记载。”
一个舆图未载、甚至可能被刻意隐去的小湖和遗迹。这更增添了其神秘性。
“那声音称‘沉眠者’,又指引我们避开,还提及‘真相’……恐怕与‘守陵人’有关联,或者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残存的意识。”张伟分析道,“‘悬镜湖底观星台’,或许就是当年太祖派人北寻‘客星’时,建立的临时观测点或研究基地,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沉入湖底或被遗忘。”
宋应星眼睛一亮:“若真是洪武年所建,或许留有关于‘星坠’的第一手观测记录,甚至……关于如何处理‘星髓’或应对‘秽光’的早期研究资料!”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但前方的危险也显而易见。“沉星之泽”的遭遇已证明这片区域步步杀机。那声音的主人是否可信?悬镜湖底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陷阱?
“我们必须去。”张伟最终下定决心,“但需更加谨慎。沈炼,派出两人,携带信号焰火,沿小径返回,尝试接应留守队员或探查情况。若遇险,立刻撤回。其余人,包括伤员,稍作休整,一炷香后,向悬镜湖方向进发。我们绕开谷地,从玉环山北侧山脊走,尽量避开已知危险区域。”
命令下达,众人默默执行。服下最后的提神药物,简单处理伤口,用布条紧紧缠住可能发出声响的装备。两名伤势较轻的锦衣卫奉命折返探查,身影很快消失在来时的雾气边缘。
剩下的五人(张伟、沈炼、宋应星及两名伤员),沿着玉环山崎岖的北脊,向着东北方向再次启程。山路比之前更难走,但至少视野相对开阔,雾气稀薄,可以依靠星图和简陋的指南针辨明方向。星图碎片的共鸣指向与目标方向一致,这让张伟稍感安心。
行进途中,宋应星一边照顾伤员,一边不断摆弄着他的感应仪和样本。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陛下!您看!感应仪对‘沉星之泽’方向的污染读数极高且混乱,但对悬镜湖方向……虽然也有污染读数,但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有序性’,像是有某种力量在约束或梳理那些混乱的能量!而且,陨铁样本和结晶粉末在靠近湖的方向时,共鸣会略微增强!”
这似乎印证了那个神秘声音的部分可信度——悬镜湖区域,可能存在着某种抑制或不同于“沉星之泽”混乱污染的力量。
跋涉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然偏西。当他们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下方是一个被数座险峰环抱的、近乎圆形的小型盆地。盆地中央,一汪湖水宛如镶嵌在墨绿群山中的镜子,平滑如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四周山影,故名“悬镜”恰如其分。湖水颜色是一种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蓝黑色,不见丝毫涟漪,静得诡异。湖畔植被稀疏,多是低矮的灌木和苔藓,不见高大树木,与周围山林形成鲜明对比。
更引人注目的是,湖面靠近中心的位置,竟然在秋末时节,凝结着一层薄薄的、不规则的冰面!而湖岸边缘的岩石上,隐约可见一些人工凿刻的、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的纹路。
“就是这里了。”张伟深吸一口气。怀中的星图碎片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直指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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