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黎明的火药味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林凡就醒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昨晚送走乌泰师父后,他和张伟在会议室里待到了凌晨两点,一遍遍核对今天可能需要的所有材料和数据。图纸、检测报告、施工日志、材料清单、监控录像备份、云盘证据的下载链接……所有东西都做了三重备份:一份在林凡的手机加密文件夹,一份在张伟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份上传到了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匿名云存储。
“林哥,”张伟当时揉着通红的眼睛说,“我他妈有点紧张。”
“正常。”林凡正在检查一台手持摄像机的电量,“不紧张才不正常。”
“你说……阿明那小子,真的靠得住吗?”张伟压低声音,“万一他今晚想通了,又倒回红姐那边去呢?”
林凡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很多次。
阿明有太多倒戈的理由:家人被威胁,恐惧红姐的手段,甚至可能已经被许诺了无法拒绝的好处。而林凡能给阿明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将功赎罪”和“尽力保护”。
从理性上说,阿明背叛的概率不低。
但昨晚那个在回廊阴影里痛哭流涕的男人,那双充满绝望和愧疚的眼睛……林凡愿意相信,一个人的良知在被唤醒后,不会那么容易再次沉睡。
“我相信他。”最终林凡说,语气平静,“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背叛了,我们也有备用方案。”
“什么备用方案?”
“直接掀桌子。”林凡看着张伟,眼神在昏黄的台灯下亮得惊人,“如果阿明在抽检环节突然反水,指认我是‘主谋’,那我会当场公开所有证据——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张伟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不是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了?”
“那要看怎么定义‘搭进去’。”林凡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豁出去的释然,“如果我放任一根可能害死人的劣质梁留在女王宫,那我这个负责人本来就已经罪孽深重。与其那样,不如大家一起毁灭。”
张伟愣了很久,最终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妈的,跟你干,刺激。”
现在,清晨五点的微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林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渐渐响起的鸟鸣。他想起了父亲——那个沉默寡言的老木匠,一辈子没离开过小镇,却教会了他最重要的道理:木头不会骗人,手艺不会骗人,良心不会骗人。
今天,他要用父亲教的道理,去打一场父亲可能无法想象的战争。
六点整,林凡准时起床。冲澡,刮胡子,换上干净的工装——不是新的,是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那套,袖口还有上次修复时溅上的桐油渍。他刻意保留了这些痕迹,像一个匠人该有的样子。
六点半,他走出房间。张伟已经在外面等着,同样穿戴整齐,但眼睛里的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
“早餐。”张伟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是两个柬埔寨法棍三明治和一杯冰咖啡。
“谢了。”林凡接过,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路上经过加工棚时,林凡刻意放慢脚步。棚子里已经亮着灯,传来机器启动的嗡鸣声。透过窗户,他看到阿明正在检查一台电锯的锯片,动作机械而僵硬。
阿明也看到了林凡。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很短,不到一秒。
但林凡看到了阿明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决绝。
他微微点了点头。
阿明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没有更多的交流。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二、红姐的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金边那栋豪华公寓里,红姐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家居服,长发披散,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咖啡很苦,但她需要这种苦味来保持清醒和锐利。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加密信息:
“阿明已抵达工地,状态稳定。林凡团队六点半出发前往酒店接专家组。一切按计划推进。——监控组”
红姐抿了一口咖啡,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告诉阿明,七点整,我要和他通话。”
五分钟后,回复来了:“收到。已安排。”
红姐放下手机,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茶几上摊开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都是昨天在女王宫拍的。林凡和皮埃尔在脚手架上,林凡和李文斌在回廊里,林凡和罗西在中央庭院……
每张照片里,林凡的表情都很平静,甚至带着专业性的温和微笑。
但红姐看到了更多。
她看到了林凡眼角细微的疲惫纹路,看到了他握手时过于用力的指关节,看到了他在听专家提问时那不到半秒的停顿和思考。
这个男人在伪装,在硬撑,在等待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来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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