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你有没有想过,”玛雅轻声说,“你重生回来,也许就是为了重新连接这些断裂的链条?圣栲寺的链条,养心殿的链条,现在又是祠堂的链条。”
林凡怔住了。这个问题,他其实想过,但不敢深想。总觉得太过玄妙,太过宿命。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确实觉得,每一次发现、每一次连接,都让我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玛雅握住他的手:“那就继续做。我和愿愿,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这些链条一截一截重新亮起来。”
窗外,老村的夜很静。偶尔有狗吠声,远远传来,又消失。
四百年前的祠堂里,那个“神仙榫”静静地躺在梁柱之间,等待着被理解、被讲述、被传承。
而四百年后的今夜,一个重生者正在灯下工作,试图重新点亮那根断裂的链条。
时间很长,也很短。
传承很难,也必须做。
回到北京后,“神仙榫”的研究迅速展开。
苏晓带领的团队用有限元分析模拟了榫卯的受力状态,结果令人惊讶:这种结构在承受垂直压力时,会自然产生水平方向的预应力,形成一种自稳定系统。换句话说,它越压越稳。
“这完全违背了常规力学认知。”苏晓在视频会议上兴奋地说,“但它确实有效!四百年前的工匠,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凡想起陈爷爷说的“木匠神仙”,也许不是神仙,而是某位天才工匠,通过长期的实践和观察,摸索出了这种符合自然规律的构造。
“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复制,而是理解原理。”林凡指示,“然后看看这种原理,能不能应用到现代木结构建筑中。”
与此同时,“匠星奖”评选正式启动。公告发布后一周,收到了全国各地三百多份申报材料。有修复敦煌壁画的画师,有传承徽州三雕的匠人,有专修福建土楼的老师傅,还有一位七十八岁的老太太,一辈子都在绣少数民族服饰,保存了十七种濒临失传的绣法。
评审委员会由林凡亲自担任主任,成员包括周启明、几位分会主席、以及特意邀请的两位媒体代表。评审标准很明确:一看技艺水平,二看传承贡献,三看创新意识。
评审会开了整整两天。每一份材料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人生,一段坚守的故事。
让林凡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来自四川的羌族木匠,叫尔玛。他申报的材料很简单:几张照片,一段手写的文字。照片里是他在大山深处修复一座羌碉,工具简陋,环境艰苦。手写文字里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修碉楼的,传到我,不能断。现在年轻人都不学,我教了三个徒弟,都是外地来的大学生。他们学得慢,但肯学。只要有人肯学,这手艺就断不了。”
评委们为是否给他奖项争论了很久。有人认为他技艺水平不是最高的,有人认为他传承贡献很大。最后林凡说:“‘匠星奖’的‘星’,不是指最亮,而是指在黑暗中最坚持发光的那颗。尔玛师傅在大山里坚守,教外地大学生,这种开放和坚持,正是我们最需要的。”
投票通过,尔玛入选首批“匠星奖”。
名单公布那天,林凡特意给每位获奖者打了电话。当电话接通尔玛时,那边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林主任……我真的……得奖了?”
“真的,尔玛师傅。祝贺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爷爷……我爹……他们要是知道……该多好……该多好……”
那一刻,林凡觉得,所有的工作都值了。
颁奖典礼定在故宫报告厅。十位获奖者从全国各地赶来,有的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进故宫。林凡安排他们提前一天到,由志愿者带着参观。
尔玛师傅站在太和殿前,仰头看着那座中国最大的木结构建筑,久久不语。陪同的志愿者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修了一辈子木头,今天才知道,木头可以修得这么……这么有气势。”
颁奖典礼上,每位获奖者都有一段三分钟的视频介绍。轮到尔玛时,画面是他在大山深处工作的场景:背着一捆木料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在简陋的工棚里打磨工具,手把手教年轻徒弟画线……
视频结束,尔玛上台。他穿着羌族传统服饰,有些拘谨。林凡把奖杯递给他时,他双手接过,深深鞠躬。
主持人请他讲两句。他握着话筒,手在抖:“我……我不会说话。我就想说……谢谢。谢谢还有人记得我们这些老手艺人。我会继续修,继续教。只要我眼睛还看得见,手还能动,这手艺……就绝不了!”
台下掌声雷动。许多观众在擦眼泪。
典礼结束后,林凡邀请获奖者们参加一个小型座谈会。他想听听他们最真实的需求和困难。
老师们的话很朴实:需要更稳定的项目来源,需要基础的医疗和养老保障,需要学习新知识的机会,需要和年轻人交流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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