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放大照片。确实,那些雕刻的线条既有典型吴哥风格的繁复曲线,又在某些转折处呈现出干净利落的直线处理。这种混合风格,在吴哥建筑中不常见。
“也许真是文化交流的结果。”林凡轻声说,“如果真能找到中国工匠的痕迹,那就意味着,几百年前,已经有人在做我们今天在做的事——跨越山海,传递智慧。”
林愿在睡梦中抽噎了一声。林凡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停留在那些古老的照片上。
有些连接,可能比想象中更久远。
第二天清晨,苏晓团队在乌泰师父的带领下,前往瓦普农寺所在的村子。
车子离开柏油路,驶上颠簸的土路。路两旁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偶尔能看到藏在树林深处的废弃寺庙,藤蔓缠绕,与自然融为一体。
“到了。”乌泰师父指向前方。
村庄出现在视野里——几十栋高脚屋散落在树林间,鸡犬相闻。村口聚集了不少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好奇地看着车队。
下车后,乌泰师父用柬语向大家介绍团队。苏晓虽然听不懂,但从村民逐渐放松的表情能看出,乌泰师父的话起了作用。
一位穿着简朴但整洁的老者走上前,通过翻译说:“我是村长松潘。乌泰师父说,你们是来帮我们修寺庙的?”
“是来和大家一起修。”苏晓认真纠正,“我们需要你们的经验和帮助。”
松潘村长点点头,转身对村民说了几句话。人群中走出几位老人,都是村里最熟悉寺庙的人。
前往寺庙的小路需要步行。穿过一片稻田,翻过一个小山坡,瓦普农寺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苏晓屏住了呼吸。
寺庙比她想象中更美,也更沧桑。石砌的主体结构在丛林中静静矗立,青苔覆盖着墙壁,藤蔓从屋顶垂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石雕上,光影斑驳,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但近看,问题一目了然:西墙有明显修补痕迹,新旧石材颜色差异很大;屋顶多处瓦片缺失;木构部分虫蛀严重;最令人担心的是,整个建筑有轻微倾斜。
“什么时候开始倾斜的?”苏晓问。
一位叫颂恩的老人回答:“我小时候就这样了。我爷爷说,他小时候也这样。但这些年,好像歪得更明显了。”
团队立即开始工作。三维激光扫描仪架设起来,无人机升空航拍,材料专家开始取样。村民们围在旁边观看,既好奇又谨慎。
苏晓注意到一个细节:几位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些简陋的工具——自制的水平仪、用绳子做的测距工具、甚至还有用动物骨头磨成的雕刻刀。
“这是你们用的工具?”她走过去。
颂恩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买不起好工具,自己做的。不准,但用了大半辈子。”
苏晓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工具。虽然简陋,但设计巧妙:水平仪用的是竹筒装水的原理;测距绳上有用植物汁液染的刻度标记;骨刀磨得锋利异常。
“可以教我用吗?”她问。
颂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当然可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晓放下所有高科技设备,跟着老人们学习用这些简陋工具测量、判断。她发现,虽然精度不如现代仪器,但老人们的经验能弥补很多——他们知道哪块石头最不稳,知道哪个季节湿度最大对建筑影响最严重,知道藤蔓生长到什么程度就该清理。
“这里,”颂恩指着墙根一处不起眼的裂缝,“看着小,但是根子深。水从这儿进去,冬天冻,夏天胀,墙就容易歪。”
张伟用专业仪器检测,结果显示:裂缝深处确实有水分积聚,并且已经导致内部结构微损。
“您的判断完全正确。”苏晓由衷赞叹。
颂恩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我父亲教的,他是我爷爷教的。一代代传下来的眼睛。”
午餐是在寺庙旁的树荫下吃的简餐。村民们送来自家做的食物:糯米饭、烤鱼、野菜汤。团队回赠了带来的中国点心。
吃饭时,松潘村长讲起了寺庙的传说:“老人们说,这座寺是八百年前建的。建寺的工匠里,有从很远地方来的人,带来了不一样的手艺。”
苏晓心头一动:“从哪里来?”
“不知道。”村长摇头,“传说里只说,他们坐船来,皮肤颜色不一样,说的话听不懂,但手很巧。他们教的雕刻方法,和我们吴哥的师傅不一样。”
团队里的材料科学家陈博士插话:“我上午取样时发现,有些石材的加工痕迹很特别。吴哥建筑多用砂岩,加工以凿刻为主。但这座寺的部分石材,有用金属工具精细打磨的痕迹,更像是……中国工匠处理青石的手法。”
苏晓和张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线索。
下午,测绘工作继续。苏晓重点查看了那些有特殊加工痕迹的石材。在一处门框的侧面,她发现了一些极浅的刻痕,像是某种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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