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问颂恩。
老人凑近看,摇摇头:“从来没人注意过。太小了,又不在显眼地方。”
苏晓用高倍放大镜观察。刻痕很浅,历经数百年风雨几乎被磨平,但依稀能看出是某种符号——不是柬文,也不是常见的吴哥装饰图案。
她拍照,传回北京。
不到半小时,林凡的视频请求来了。
“苏晓,你发现的刻痕,我请古文字专家初步看了一下。”林凡声音有些激动,“可能……可能是汉字的变体。”
“汉字?”
“对。专家说,看起来像是一个‘林’字的古写变体,也可能是‘匠’字。但需要更清晰的图像确认。”
苏晓手有些抖。如果是真的,那意味着几百年前,真的有中国工匠来到这里,参与建造或修缮这座寺庙,并且留下了印记。
“我会做拓片,采集更清晰的图像。”
“小心操作,不要损坏原物。”林凡叮嘱,“另外,这个消息暂时保密,等确认再说。先专注于整体测绘。”
挂断视频,苏晓看着那些浅淡的刻痕,仿佛能看见几百年前,一双来自中国的手在这里工作。也许那也是个木匠,也许他也有传承的使命,也许他漂洋过海,将智慧带到了这片土地。
而她今天站在这里,仿佛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接力。
傍晚收工时,发生了一件意外。
团队正在收拾设备,忽然听到寺庙后方传来惊呼声。张伟第一个冲过去,苏晓和其他人紧随其后。
寺庙后墙外,一个十来岁的柬国男孩摔倒在地,怀里抱着几块从墙上脱落的小石雕。他的手臂被划伤了,鲜血直流。
颂恩老人脸色一变:“阿明!你怎么又爬墙!”
男孩疼得龇牙咧嘴,但紧紧抱着石雕不放手:“我看到它们要掉了……想拿下来保管……”
苏晓立即让随队医生处理伤口。张伟检查了男孩爬墙的地方——那里确实有几块石雕松动严重,随时可能掉落。
“这些石雕很珍贵。”颂恩叹气,“阿明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寺庙,整天在这儿转悠。他说他长大了要当修寺庙的师傅。可我们村里,哪有钱送他学这个?”
阿明的伤口包扎好后,苏晓蹲在他面前:“你喜欢这些石雕?”
男孩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它们会讲故事。你看这个,”他举起一块雕刻着神鸟的石雕,“它在飞,但翅膀是合着的,因为它在守护寺庙,不能飞走。”
苏晓仔细看。确实,那只神鸟的雕刻姿态很特别——不是吴哥艺术中常见的舒展飞翔,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守护姿态。
“你观察得很仔细。”她轻声说。
“我可以帮你们吗?”阿明急切地问,“我认识寺庙每一块石头,知道哪里有问题。我不要钱,就是想学怎么修。”
苏晓看向松潘村长。老人点头:“阿明虽然调皮,但心是好的。他父母都在城里打工,他跟着奶奶过。整天泡在寺庙里,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熟悉。”
“好。”苏晓作出决定,“阿明,从明天开始,你当我们的‘小向导’。但必须答应我,不能再爬墙,要注意安全。”
“我答应!”男孩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晚上回到酒店,苏晓在团队会议上提出:“我想调整计划,增加一个‘少年传承者’项目。挑选几个像阿明这样对寺庙有感情、有兴趣的孩子,全程参与调研,教他们基础的保护知识。”
“工作量会增加很多。”张伟提醒。
“但意义重大。”苏晓坚持,“林凡老师常说,保护不只是修房子,是传火种。阿明可能就是这里的火种。”
团队讨论后,通过了这个提议。他们还决定,调研结束后,为这些孩子建立一个小型图书角,留下基础工具和教材,并承诺每年派专家回来指导。
深夜,苏晓把白天的发现和新计划整理成报告发给林凡。她特别提到了阿明,和那些可能来自中国的刻痕。
北京应该是凌晨了,但林凡很快回复:“支持。阿明这样的孩子,是真正的希望。刻痕的事,我这边已经联系了更专业的机构做分析。苏晓,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看着这行字,苏晓眼眶发热。
她走到阳台,望着暹粒的夜空。热带星空璀璨,银河清晰可见。
八百年前,也许也有一群工匠在这样的星空下工作,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为了同一座寺庙,同一份守护。
今天,她来了,带着现代的工具,古老的情怀,和重新连接断裂线索的使命。
风吹过,带来丛林的气息和隐约的寺庙钟声。
苏晓忽然明白,所谓的“彼岸”,不仅是地理的距离,更是时间的距离,文明的距离。
而连接这一切的,是那双永不放弃守护的手。
无论这双手属于谁,无论它来自何时何地。
北京,凌晨三点。
林凡终于哄睡了又开始发烧的林愿。玛雅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瓦普农寺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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