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裹着紫衣滚到灵田边时，苏清月的布包已经沉得坠肩。荆棘藤的倒刺勾着她月白裙角，每走一步都蹭得后背发痒，她却哼着不成调的《星子谣》——是在宗门听小师弟唱的，词忘了大半，只反复叨念“星子落进麦芒尖”。晨露打湿她的发梢，沾着养魂花的甜香，飘得比灵田的青禾气还远。

云逍是在田埂上发现她的。他刚把最后一把灵土埋进青禾根须，指尖还沾着泥，抬头就看见紫衣在雾里晃——像他上次在迷雾森林边缘看见的紫阳花，明明带着刺，却亮得晃眼睛。他赶紧擦了擦手走过去，左眉的月牙疤被晨光晒得发烫：“怎么才回来？我……”话没说完，布包就砸进他怀里，藤刺戳得肋骨生疼，“苏清月你——”

“看！”少女扒着布包翻出颗褐色种子，壳上的细纹路像墨尘灵牌边的缠枝纹，指甲盖大小的种子在她手心发烫，“我在森林里捡的！刚才跟青狼打架时掉在地上，烫得跟你上次摸我手背的温度一样！”她眼睛亮得像星子，右耳银环撞在云逍手腕上，叮的一声脆响，比灵田晨露落进陶壶还清。

云逍接过种子的瞬间，指尖就僵住了。暖流顺着指缝钻进来，像墨尘上次为他挡下李云峰一击时，输进他体内的魂力——温温的，却带着能焐热魂体的力量。他凑到鼻尖闻了闻，甜香里裹着一丝幽凉，是养魂花特有的气息——那是墨尘提过无数次的，能稳固残魂的灵药。“这是养魂花的种子。”他声音发颤，左眉的疤越发明亮，像被晨露浸过的月牙，“墨尘需要这个，才能不让魂体继续消散。”

“养魂花？就是老墨说的‘能让他多撑几天’的花？”苏清月凑过来，手指戳了戳种子，种子竟微微泛出绿光，像吸饱了灵气的灵麦，“那我们明天再去森林！我记得捡种子的地方有片灌木丛，叶子是深紫色的，说不定藏着成年的养魂花！”她拍了拍剑鞘上的“逍遥”二字，紫衣在风里猎猎作响，活像只准备扑猎物的小狐狸。

云逍摸着种子的壳，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天墨尘帮他挡下李家的暗箭时，魂体变得透明的样子——像被风吹得快散的烟。“森林深处太危险，上次的青狼……”

“怕什么？”少女翻了个白眼，伸手勾住他的手腕，银环蹭得他皮肤发痒，“你忘了我天衍十三剑能劈断青狼尾巴？再说了，老墨帮我们挡过李云峰的掌，帮你补过《归园田居诀》，这次该我们帮他了！”她晃了晃他的胳膊，裙角的藤刺勾住青禾的叶子，“大不了我走前面，你躲在我后面当缩头乌龟——喂，你耳尖怎么红了？”

云逍赶紧把种子塞进怀里——贴在心脏最近的地方，像守护着墨尘仅剩的魂体。他耳尖发烫，故意转移话题：“明天寅时出发，带够灵麦饼和护院符。”他摸了摸布包里的荆棘藤，藤刺戳着掌心，“还有，这些藤条能编防御网，明天带着。”

“没问题！”苏清月蹦跳着往云家的方向走，紫衣扫过田埂上的青禾，带起一阵麦香，“对了，我要喝灵麦粥！加两颗蜜枣！云岚上次藏的蜜枣还在罐子里吧？”她回头笑，虎牙露出来，像偷了灵果的小松鼠，“要是粥煮得不好喝，我就把你灵田的青禾都拔了！”

云逍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扬得比灵田的稻穗还高。他摸了摸怀里的种子，暖流还在指尖绕，像苏清月的笑声——明明带着刺，却能焐热所有冷掉的日子。风从森林方向吹过来，带着养魂花的甜香，他抬头望向雾气未散的森林，左眉的月牙疤泛着淡红，忽然想起墨尘昨天说的话：“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掉的。”

远处的树后，一道黑影正盯着他们。李浩攥着父亲给的淬毒匕首，指甲掐进掌心——他昨天亲眼看见苏清月用剑劈断青狼的尾巴，也看见云逍接过种子时发亮的眼睛。“敢抢我李家的灵田，还敢跟邪修抢东西？”他啐了一口，转身钻进灌木丛，往李家的方向跑，“等着吧，等父亲跟黑袍人谈妥，你们俩都得死在森林里！”

云逍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望向森林深处。雾气里的古木影子晃了晃，像谁在偷窥。他摸了摸怀里的种子，又摸了摸左眉的疤——月牙形的淡疤在晨光里泛着红，像在提醒他：有些事，该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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