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轱辘碾过望乡坡的青石板，压碎了几片晒干的野菊花。粉蓝的纸鸢碎片粘在车轴上——那是小豆子的胖娃娃纸鸢，早上被风刮断了线，飘到马车上的——随着颠簸晃出细碎的光，像青岚村晨露未干时的灵禾叶。

云逍攥着怀里的蓝布包，指腹蹭过包角的补丁——那是母亲昨夜用他旧衣服的袖口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带着灶火的暖。坛口的红布被风掀开一点，王婶的腌萝卜香漏出来，清苦里裹着炒芝麻的焦香，让他想起昨日清晨王婶踮着脚往竹篮里塞坛子的样子：“逍儿，这萝卜要埋在米缸里藏三天，吃的时候就着热粥，比灵草还润嗓子。”

胸口的聚魂玉突然发烫。他掀起车帘，看见墨尘的白衣残魂正站在坡顶的老槐树上。檀香气息顺着风飘过来，像太奶奶当年放在床头的柏子香。“墨叔！”云逍喊了一声，墨尘的身影晃了晃，指尖比出个“小心”的手势——袖口的玉佩还泛着淡红，那是昨夜为挡李云峰一击耗了魂力的痕迹——然后慢慢消散在风里，像晨雾被太阳蒸融。

“他……不能离开祖地太远吧？”苏清月凑过来，雪团蹲在她肩头，爪子扒着她的银环。云逍摸着聚魂玉，指腹蹭过玉上的云纹：“嗯，墨叔说过，他的残魂离不开祖地三里。”风里突然卷来一丝灵脉的波动，是中州方向的——比青岚村的灵田浓十倍，带着丹宗的药香和天衍宗的剑鸣。苏清月望着远处的云：“我爹说中州的灵脉是活的，会跟着季节换位置。”云逍点头，想起墨尘的话：“到了中州，先找丹宗的徐长老。他欠我爹个人情。”

雪团突然炸毛，尾巴竖成毛球，盯着路边的草丛低嚎。苏清月的手立刻按在天衍剑上——剑鞘上的“逍遥”二字是她前日用剑尖刻的，还泛着新铜的光：“有妖兽。”云逍探出身子，灵体的感知像藤蔓一样伸出去，果然触到三股腥气——是一阶风狼，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马车的轮子，涎水顺着嘴角滴在草叶上。

“怕艾草。”云逍摸出母亲塞给他的艾草绳，火折子擦出的火星子落在绳头上，青烟立刻裹着苦香飘起来。风狼们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离开，反而昂起头嚎了一声，爪子扒着地面刨出浅坑。苏清月抽出天衍剑，星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我去引开它们。”云逍拦住她，指尖泛起淡绿色的灵光：“不用。”

他伸手碰了碰路边的野荆棘。灵植亲和的能力发动时，指尖像触到了温热的脉搏——荆棘的藤蔓突然疯长，粗如手腕的藤条卷着尖刺，“唰”地缠住了风狼的腿。最前面的那只风狼挣了一下，藤刺立刻扎进它的皮毛，渗出暗红的血。雪团“喵”地叫了一声，扑过去挠了风狼耳朵一下，风狼痛得甩头，反而把自己缠得更紧。

“灵植万化诀的基础应用。”云逍收回手，指节因为用力有点发白——昨天催熟三株聚灵草耗了点灵力，现在手腕还酸。苏清月蹲在路边，摸着荆棘的叶子：“它居然能听懂你的话？”云逍笑着撒了点灵草肥在荆棘根须上——那是他昨夜用金线草渣熬的，黑褐色的膏体渗进泥土，荆棘的叶子立刻翘了翘，像在道谢：“灵植有灵，你对它好，它就帮你。”

风狼们终于挣断藤蔓，夹着尾巴钻进了灌木丛。苏清月抹了把额角的汗，把天衍剑插回剑鞘：“刚才那招，比我的剑管用多了。”云逍捡起地上的艾草绳，重新系回腰间：“墨叔说，灵植术是‘以柔克刚’，比剑更稳。”雪团跳过来，爪子抱着他的袖子，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云逍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晚上给你煮灵鱼——赵叔给的干鱼，晒了三个月，咸得很。”

马车转过望乡坡的最后一个弯，青岚村的炊烟彻底看不见了。云逍望着前方的路，路面越来越宽，两旁的树木从低矮的灌木变成了高大的灵杉，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像碎金，洒在他膝头的蓝布包上。苏清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拆开是两块桂花糖：“我爹给的，天衍宗的桂花糖，甜得能把舌头化掉。”云逍接过一块，放进嘴里——桂花香裹着灵蜜的甜，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在灶边烤的灶糖，也是这样的甜，却带着灶火的暖。

“云逍，你说中州的灵田，会不会比青岚村的大？”苏清月靠在马车壁上，雪团蜷在她腿上，爪子抱着糖纸。云逍望着远处的云，风里传来中州的灵脉气息，越来越浓：“会的。等我们回来，要把青岚村的灵田，种满整个中州。”他摸了摸怀里的腌菜坛，坛口的红布被风掀起又落下，清苦的萝卜香混着灵杉的香气，飘向远方。

马车的轱辘声越来越响，载着两个少年的期待，驶向中州的方向。风里偶尔传来灵草的香气，像青岚村的灵田在说：“去吧，等你们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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