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家别苑，听雪汤泉。
此处引天然温泉水入池，周遭以巧夺天工的嶙峋山石和茂密竹林隔出一个个私密汤池，冬日里水汽氤氲，温暖如春，确是放松身心的绝佳去处。
苏笑笑泡在温度适宜的泉水中，只觉得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都被这暖洋洋的泉水熨帖开来，舒服得她几乎要喟叹出声。翠果和几个侍女远远守在外围，确保无人打扰。
宇文皓这“压惊礼”倒是送到了她心坎里。经历了巫蛊栽赃、金殿自辩、静嫔伏法这一系列惊心动魄，能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彻底放松，简直是神仙日子。
她正眯着眼享受，忽听隔着山石的隔壁汤池传来隐约的水声，以及……某人慵懒的嗓音：
“本王这‘压惊’的安排，苏姑娘可还满意？”
苏笑笑一个激灵，差点滑进水里！他、他他他……他在隔壁？！不是说男女汤池分开的吗？！这石头……它不隔音啊！
“王、王爷？！”苏笑笑下意识把身子往水里缩了缩，虽然隔着石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满、满意！非常满意！王爷您……您也在啊？”
隔壁传来一声低笑，带着戏谑：“怎么？这别苑是本王名下的，本王不能来泡泡自家的汤泉？”
“能！当然能！”苏笑笑赶紧道，心里却嘀咕，那你也不能挨这么近啊！这跟共浴有什么区别（心理上）！
水声轻响，似乎某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宇文皓的声音透过氤氲的水汽传来，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闲适：“此次之事，你受惊了。静嫔伏法，南疆使团不日也将离京，短期内，京城应该能清净些。”
“多亏王爷运筹帷幄。”苏笑笑真心实意地道谢，若非他及时找到关键人证物证，光靠她自己在金殿上辩驳，恐怕也难以彻底脱身。
“是你自己机敏。”宇文皓道，“不过，‘星坠’之说虽暂时平息，但你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日后行事，仍需谨慎。”
他这话意有所指。苏笑笑心中一动，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关于“影狐”碎片的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王爷放心，我……”
她话未说完，隔壁宇文皓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听起来有些随意，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对了，你那茶楼里，那个叫柳明的说书先生，近来如何？”
苏笑笑心里“咯噔”一下，温泉的热度似乎都降了几分。他怎么突然问起柳明？是巧合，还是……赵坤他们汇报了什么？
她强作镇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柳先生？他很好啊，说书说得精彩，客人们都喜欢。王爷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宇文皓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只是听说他见识广博，尤其擅长海外奇谈。如今风波已定，茶楼生意想必更上一层楼，有这般人才，是你的福气。”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苏笑笑总觉得他那语气里，有点别的味道。有点像……酸？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宇文皓会因为一个说书先生……吃醋？不可能吧？他堂堂宸王，什么美人没见过，会吃一个说书先生的飞醋？
可如果不是吃醋，他特意提柳明干嘛？还强调“海外奇谈”、“见识广博”……这分明是在点柳明的“与众不同”！
苏笑笑忽然福至心灵！宇文皓是不是早就知道柳明和“影狐”有关？他此刻提起，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情？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和“影狐”走得太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了片刻，隔壁的水声又响了一下，宇文皓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容错辨的酸意：
“说起来，这位柳先生倒是与你颇为投缘？几次三番私下寻你说话？”
苏笑笑：“……” 好吧，实锤了！他就是吃醋了！虽然这醋吃得有点拐弯抹角，但确实是醋味！
她忽然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里莫名地甜丝丝的。高高在上、算无遗策的宸王殿下，居然也会因为这种小事泛酸水？
“王爷，”她忍住笑，故意拖长了语调，“柳先生是员工，我是东家，他找我汇报工作、讨论新段子，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别人再投缘，能有王爷您跟我投缘吗？您可是连‘心悦之人’这种话都当众说过了。”
这话一出，隔壁瞬间安静了。
连水声似乎都停了。
苏笑笑说完也有些脸红，把自己往水里又沉了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宇文皓一声极轻的、带着愉悦气息的哼笑：“算你识相。”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暧昧起来，隔着山石和氤氲的水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
就在苏笑笑琢磨着是该继续泡着还是赶紧溜了的时候，宇文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郑重：
“三日后，宫中设宴，为南疆使团饯行，也是庆贺父皇龙体渐愈。你需随本王一同出席。”
宫宴？又要进宫？苏笑笑顿时觉得头疼。
“此次宫宴，楚清漪也会在场。”宇文皓补充道，语气微冷，“她虽失势，但仍是南疆公主，面上功夫需做足。而且……”
他顿了顿：“据报，她似乎在离京前，还想再见你一面。你……小心些。”
楚清漪还要见她？这南疆公主还真是锲而不舍！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泡温泉的惬意瞬间消散大半。苏笑笑叹了口气，果然，清净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京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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