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暮色四合,宫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御书房的烛火依旧亮如白昼。
姜止樾尚未更衣沐浴,午后才与几位重臣议事苏南水患,案头堆积的奏折仍厚厚一叠,未曾批完。
最令他心烦的,是朝中几位行事琐碎的大臣,连晚间膳食用了何物、闲时去了何处院落散步这类细枝末节,也非要一一写进奏折呈报。
这般毫无紧要的冗杂文字,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心头烦闷郁结,难以纾解。
“陛下,夜色已深,您自午后至今未曾用膳,龙体为重,该传晚膳了。”康意躬身上前,声音轻细,生怕惊扰了圣驾。
姜止樾抬手揉捏着眉心,指腹按压着酸胀的穴位,手中的奏折却未曾放下,只是淡淡应道:“知道了。不必在御书房备膳,传轿,去凤仪宫。”
算算时日,倒也有些日子未曾好好探望锦姝了。她如今身怀六甲,正是需要静养之时,自己忙于朝政,竟也疏忽了许多。
康意连忙应声:“奴才遵旨,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銮驾便抵达凤仪宫。
姜止樾大步踏入暖阁,双手负于身后,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疲惫。见锦姝闻声欲起身相迎,他连忙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多礼,坐着便是。”
锦姝瞧他面色憔悴,眼底带着红血丝,连忙示意宫人顺禄上前搀扶,“怎么混成这副模样?莫不是又连日操劳未曾歇息?腹中可曾进过食?”
姜止樾摇了摇头,在锦姝身侧的软榻上坐下,周身的疲惫仿佛在此刻卸下了些许:“苏南那边水患闹得凶,诸事繁琐棘手,一时难以理清。”
听闻他尚未用膳,锦姝当即吩咐宫女水仙:“快去小厨房,做几道清淡爽口的夜宵来,拣陛下爱吃的做,动作快些。”
水仙应声退下后,锦姝才又轻声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苏南一带堤坝年久失修,此番暴雨冲刷,损毁得厉害。如今雨势未歇,河水泛滥,百姓怕是要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了。不知那苏南知府,眼下是如何处置的?”
“你如今怀着身孕,这些朝堂琐事、地方灾情,便不必多费心去想了,免得孕中多思伤了胎气。”姜止樾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语气却温和。
锦姝抬眸看他,试探着问道:“看你这般神色,想来是已经找好前往苏南赈灾的人选了?”
姜止樾回望她一眼,缓缓点头:“嗯,明日早朝,朕便会下旨。”
锦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再多问,免得让他心烦。
两人静坐片刻,倒是姜止樾先开了口,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今日听闻,你罚了那北疆来的圣女?”
锦姝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姜止樾脸上依旧带着疲惫,眼底却流转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她浅浅一笑,反问道:“怎么,你觉得罚不得?”
“倒非此意。”姜止樾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似在思索着什么,“那北疆圣女身上总带着一股异香,朕瞧着那香气怕是有些古怪。日后你与她,还是少些接触为妙。谁知道北疆那边是否藏着什么诡秘伎俩,保不齐她懂些旁门左道的巫术,总归你怀着孩子,万事小心为上。”
锦姝顺从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陛下素来英明,难不成也信这些巫术鬼神之说?”
如今世人皆信神佛妖鬼,对巫术之类的东西更是心存敬畏,倒也不足为奇。
姜止樾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北疆虽已归降我大宁,但其残余势力仍不可小觑,暗中不知藏着多少心思。”
更何况,朝中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诚王,谁知道他会不会与北疆有所勾结。这话他未曾明说,却在心中暗自盘算。
“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待在凤仪宫,莫要多走动了。再过些时日,我们的孩儿就要出生了。”
姜止樾的目光落在锦姝隆起的肚子上,眼神愈发柔和,伸手轻轻抚摸着,语气带着几分期盼与疼惜,“孩儿啊,待你出生那日,莫要让你母后太过受苦才好,父皇实在看不得她受累。”
锦姝唇边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暖阁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愈发缱绻,驱散了些许白日的疲惫与烦忧。
……
次日清晨,锦姝刚起身梳洗完毕,贴身宫女秋竹便匆匆进来回话,神色间带着几分异样。
“娘娘。”秋竹轻唤一声,嘴唇嗫嚅着,似有难言之隐,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
“何事?瞧你这般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锦姝见她这副神态,心中也生出几分好奇,连忙问道。
秋竹定了定神,才低声道:“回娘娘,今早陛下上朝,点了大公子去苏南,还点了……沈二公子……”
谢予怀是定国公世子,也是三品骁勇大将军之职,手握兵权,且素来沉稳干练、颇有威望,派他前往苏南赈灾抚民,实乃情理之中,并无半分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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