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听荷小筑的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窗户紧闭,厚重的帘幕遮住了光亮,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一张巨大的姑苏城简图铺展在宽大的书案上,墨线勾勒出街坊水道,林林总总。此刻,这张地图上已被朱砂、墨笔点注得密密麻麻。
林晓立于案前,眉心紧锁,目光在地图与旁边一叠摊开的卷宗间来回移动。武松抱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养神,呼吸悠长,实则耳力笼罩着整个小筑内外。黛玉则坐在一侧的绣墩上,面前摆着几张素笺,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记录着白日里从不同渠道打听来的零星消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茶香,以及一种绷紧的、全神贯注的静默。
“柳纤云,玲珑阁阁主之女,年十七,精于鉴宝,性情外柔内刚。失踪前三日,曾于闺房妆台发现赤金点翠凤头钗一支,钗身隐有暗纹,经辨认,非玲珑阁或姑苏任何银楼工艺。”黛玉轻声念着,将一张素笺推到地图上“玲珑阁”的位置旁,“发现金钗当日,柳姑娘曾对贴身丫鬟言,感觉‘神思倦怠,仿佛精气被抽走些许’,并未在意。失踪当夜,玲珑阁内外并无异响,护院也未察觉有人侵入,柳姑娘如同凭空消失。”
林晓拿起另一份卷宗,这是通过林家和王熙凤那边暗中搜集的、其他几位已失踪或收到“金钗贴”女子的信息。
“苏三小姐,锦绣坊苏家幼女,年十五,擅女红,尤工苏绣。失踪前两日,枕边出现一支累丝嵌宝芙蓉金钗,其父曾请工匠查验,言金丝缠绕方式奇特,似含某种韵律,工匠看久了竟觉头晕目眩。”
“刘小姐,漕帮帮主独女,年十六,好骑射,性情爽利。失踪当日清晨,在院中练箭后回房,发现妆奁最上层多了一支錾花螭龙金钗,螭龙双目以细小红宝石镶嵌,触之微温。刘小姐失踪后,其父曾言,女儿前几日曾抱怨‘练武时总觉气力不济,不如往日持久’。”
“孙姑娘,百草堂孙神医孙女,年十四,通药理。收到金钗贴(一支灵芝如意头金钗)后,虽加强戒备,仍于三日后在自家药圃采药时失踪,当时身边丫鬟不过转身取水壶的功夫。”
黛玉又递过几张纸:“这是薛家姐姐蘅芜苑附近,以及贾府周边,我们的人这些日子暗中观察记录的一些异常气息波动、可疑人物出没的时间点和大致方位。” 纸上记录简略,却标注清晰。
林晓将这些信息碎片,逐一对应到地图上的相应位置。柳纤云的玲珑阁在城东,苏家在城西,漕帮靠近运河码头,百草堂在城南,蘅芜苑与贾府在城西偏北……看似散布全城,并无明显地理规律。
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每个地点旁边标注的细节:神思倦怠、精气被抽、金丝韵律致眩、触之微温、气力不济、药理之家却于药圃失踪……
“不是简单的掳人。”林晓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如果只是为了要挟家族、勒索财物,或者修炼某种需要特殊体质女子的邪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事先送上特制的金钗,还留下如此明显的、仿佛‘标记’和‘预告’般的痕迹。更不会让目标在失踪前,就出现这种类似‘精气损耗’的细微症状。”
武松睁开了眼睛,眸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那金钗本身有问题?”
“不止是金钗。”林晓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几个点,“金钗可能是一种媒介,或者……一种‘抽取’的工具。他们在系统地、有预谋地,从这些特定的女子身上,抽取某种东西。这种东西,或许就是大哥你之前猜测的,与古老邪祭相关的‘命格之气’、‘先天灵蕴’之类。”
他拿起关于柳纤云的那份记录:“柳姑娘精于鉴宝,眼力心神异于常人。苏三小姐擅苏绣,心细如发,专注力极强。刘小姐好骑射,精气旺盛。孙姑娘通药理,对草木生机敏感……这些女子,皆在某一方面有着突出的禀赋或特质。”他的目光又落到关于薛宝钗的寥寥记录上,“薛姑娘精香道药理,性情沉静异于常人,其‘冷香丸’更是独特……”
黛玉忽然轻声道:“还有贾府。凤奶奶虽未言明,但言语间对府中几位妹妹甚为担忧。迎春姐姐性子懦弱,却于棋道颇有天分;探春妹妹才情敏捷,有决断之能;惜春妹妹年纪虽小,于绘画一道却灵性十足……她们,似乎也符合这种‘某方面有突出禀赋’的特征。”
武松走到案前,俯身看着地图,粗壮的手指点了点那些标注点:“如果真是抽取‘命格之气’,为何要如此分散行事?提前送上金钗,打草惊蛇?而且,为何是十二这个数?”
林晓沉思片刻,脑中飞快地结合着系统偶尔提供的、关于此方世界力量体系的模糊知识,以及武松带来的关于上古邪祭的传闻。
“分散,或许是因为这种‘抽取’需要特定的时机、环境,或者目标对象本身需要处于某种特定的‘状态’——比如,收到金钗后产生的恐惧、焦虑、精气被动摇的状态,可能更利于抽取。打草惊蛇……也许,这种‘惊扰’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为了激发出更强烈的‘气’。”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凝重,“至于十二这个数……在诸多古老传说和阵法中,十二常与周天、轮回、完满之数相关。若真是某种邪恶的献祭或阵法,集齐十二种不同特质的‘命格之气’,所能达成的效果,恐怕极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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