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货市集,白日里尚且鱼龙混杂,入夜后更是彻底沉入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与凌乱之中。歪斜的棚屋、堆积如山的破烂家什、锈蚀的金属部件、残破的陶瓷碎片,在微弱的天光下投出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铁锈与霉烂混合的怪味。
柳府那名叫做柳七的家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悍汉子,此刻正潜伏在一处半塌的土墙后,借着几块破木板遮掩身形。见到林晓三人如约而至,他眼中闪过激动与急切,压低声音道:“林少主,武爷,林姑娘。那暗铺就在前面拐角,挂着半块破‘当’字幡的那间矮棚。一个时辰前,有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从那棚里出来,在那边污水沟倒了点东西,我借着月光瞥见,倒掉的首饰碎屑里,有一小段黄澄澄的,像是金钗的尾端,还带着点古怪的纹路。”
他指向西边:“那家伙倒完就缩回去了,再没出来。这地方夜里基本没人,除了那个暗铺,附近几间破屋都是空的。”
林晓顺着柳七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巷道拐角处,隐约可见一面破烂得只剩小半截的布幡,在夜风中无精打采地飘荡。那间所谓的“铺子”,其实就是个用烂木板和油毡胡乱搭起来的矮棚,门脸低矮,缝隙里透不出半点光亮,死气沉沉。
武松鼻翼微微翕动,眉头皱起:“有股很淡的腥气,混在霉味里,不是血,倒像是……某种水生动物的黏液干了以后的味道。还有一丝极微弱的、不协调的香料气。”
黛玉也凝神感应,轻声道:“那棚子周围的气场……很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与整个市集的破败颓丧之气略有不同。”
林晓心中一凛。这地方果然有古怪。“柳七兄弟,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们,你先退到市集外接应,若两炷香后我们还未出来,立刻去玲珑阁报信。”
柳七犹豫了一下,知道留下可能反成拖累,抱拳道:“少主小心!”便悄然退去。
武松从怀中摸出两枚乌沉沉的铁胆,扣在手中,对林晓道:“某家先过去探探虚实,你们稍候。”
林晓点头,与黛玉伏低身形,藏在一堆破旧车轮后面,目送武松魁梧的身躯如狸猫般轻盈,几个起落便无声无息地贴近了那矮棚侧面。
武松并未直接窥探门缝或窗隙,而是俯身,将耳朵贴在一块看起来较为厚实的木板上,凝神倾听。片刻,他微微摇头,示意里面毫无声息。他又从地上捻起一点尘土,指尖微搓,凑近鼻端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用短刀刀尖,轻轻拨开一处木板上松动的节孔,凑近一只眼睛朝内望去。
林晓和黛玉屏息等待着。夜风穿过废墟般的市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诡秘。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武松退了回来,面色凝重,低声道:“里面没人。但布置得古怪。正中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有个黑乎乎的香炉,里面灰烬还是温的,那丝古怪的香料味就是从那里来。桌旁地上,散落着几件破烂首饰,其中……”他顿了顿,“确实有一截小指长短的金色物件,看形状和残留的纹饰,极像是金钗的尾端,断口很新。棚子最里面堆着些麻袋,麻袋后面……似乎有个地洞入口,用块破木板虚掩着,洞里有很淡的腥气飘上来。”
地洞?林晓和黛玉对视一眼。
“看来那家伙要么还在洞里,要么已经从另一头跑了。香炉还是温的,人可能刚下去不久。”林晓迅速判断,“大哥,我们下去看看?还是……”
“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武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某家打头,二弟护着小妹居中,保持距离。下面情况不明,务必小心。”
三人不再迟疑,绕到矮棚正门。门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武松轻轻推开,一股更加明显的、混合了霉味、残香和淡淡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
棚内果然如武松所说,狭窄昏暗。借着门外透入的微光,可见正中破木桌上那个三足小香炉,炉内灰烬尚有余温,散发着一股甜腻中带着涩意的古怪香气,闻久了让人有些头晕。地上散落的首饰大多是铜铁廉价之物,唯独那截金钗残件,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折射出一点醒目的暗金色。
林晓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厚布,小心地将那截金钗残件包裹起来,并未直接用手触碰。指尖隔着布料接触到断口的刹那,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直透骨髓的阴寒之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仿佛这残件曾经承载过什么,如今却被彻底掏空了。
他来不及细察,将布包收好。武松已经移开了麻袋后面的破木板,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显露出来,粗糙的土阶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那股水腥气更加明显了。
武松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当先弯腰钻入洞口。林晓示意黛玉紧跟,自己断后。
地道狭窄潮湿,土阶陡峭,壁上胡乱支撑着些朽木,不断有湿冷的泥土簌簌落下。向下走了约莫两三丈深,地势转为平缓,前方传来隐隐的水声和更浓郁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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