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搞鬼?”张顺那双在水下熠熠生辉的眸子眯了起来,闪过一丝冷意。“看来这姑苏的水,比想的还浑。”他悄然接近一处“淤塞”,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波澜。片刻后,他又悄然离开,那处“淤塞”核心的细微结构,已被他用独门手法不着痕迹地动了点“小手脚”,虽未破坏,但其汲取水灵和传导信息的效率,已悄然下降了三分,且极难被发现。做完这些,他才继续向姑苏城水门方向潜去,心中对即将面对的局面,有了更实际的评估。
申时初,姑苏城内,最热闹的观前街。
一座挂着“三清斋”招牌、看似售卖香烛法器的店铺后堂。一个胖大和尚,正踞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素斋,还有一坛未开封的烈酒。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正是花和尚鲁智深。
他并非接到令牌后才动身,而是月前便云游至江南,听闻姑苏素斋有名,特来品尝。聚义令波动传来时,他刚啃完一只素烧鹅,正琢磨着去哪家酒楼尝尝有名的“太湖三白”。令牌在怀中微微一热,鲁智深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吓得前堂掌柜一哆嗦。
“哈哈!俺说这几日怎地总觉有缘法在左近,原来是公明哥哥有召,还是这等痛快事!”他抹了抹嘴,也不收拾,将剩下半坛酒拎起,对闻声进来的掌柜道:“掌柜的,酒菜钱记在梁山鲁智深账上!改日有空,再来寻你耍子!”说罢,也不管掌柜目瞪口呆的模样,推开后窗,庞大的身躯却如狸猫般轻巧,一闪便融入了外面熙攘的人流。
鲁智深的到来,与戴宗的隐秘、张顺的灵动截然不同。他就在这最热闹的市井中,大摇大摆地走着。看似随意,那双铜铃大眼却将周遭一切尽收眼底。哪里有关卡盘查变严,哪里有陌生面孔的江湖人聚集,哪里有官差或疑似东宫属吏行色匆匆,他都一一记在心里。他身上的气息浑厚磅礴,不加掩饰,却又圆融自然地与市井烟火气交融,寻常修士只觉这是个气血旺盛的武道高手,难以看透其深不可测的佛门修为。
行至一处街角,见几个泼皮正在欺压一个卖扇的老翁,强索什么“地盘钱”。鲁智深脚步一顿,眉头倒竖。他未动手,只将手中酒坛往旁边石墩上重重一顿。
“砰!”一声闷响,不甚响亮,却带着一股直透人心的震颤。
那几个泼皮只觉心口猛地一跳,仿佛被重锤擂了一记,浑身力气瞬间散了,头晕眼花,差点瘫软在地。他们惊恐地看向鲁智深,只见那胖大和尚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中的威势,让他们如坠冰窟,连滚爬爬地逃了。
鲁智深哼了一声,摸出几块碎银子塞给惊魂未定的老翁,也不多言,拎起酒坛继续前行。他看似粗豪,心思却细。这一路行来,姑苏城表面繁华下的暗流,尤其是针对林家的那种无形压力,他已感知到七八分。
“直娘贼!尽使些不上台面的腌臜手段。”他心中暗骂,对那未曾谋面的“小林官人”倒先有了两分认同——能惹得这般阵仗,又让公明哥哥发令召集,定是个有骨气、不肯低头的硬汉子。
他没有直接去林府,反而折向城西,那里是府衙和守备府所在,也是之前韩青探得、东宫势力插手姑苏政务的关键节点之一。鲁智深在附近寻了家酒肆,临窗坐下,要了酒肉,看似自斟自饮,实则气机已如无形的触手,悄然笼罩了那片区域。
日头渐西。
枫桥的戴宗,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太湖边的张顺,化作一个寻常渔夫模样,扛着渔具,从水门进了城,七拐八绕,气息与无数归家的百姓融为一体。
观前街的鲁智深,喝干了最后一碗酒,将几钱银子拍在桌上,晃着膀子,向着城东南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三条看似毫不相干的轨迹,三股迥异却同样强大的气息,在这黄昏将至的姑苏城里,如同溪流归海,向着同一个中心——林府,悄然汇聚。
林府,潇湘馆外书房。
正在闭目调息的林晓,蓦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感知到戴宗那若有若无、带着“指引”意味的神念标记,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盏灯。紧接着,怀中梁山令传来温润的共鸣,那是张顺入城、以水灵之气遥相感应。最后,一股浑厚坦荡、毫不掩饰的磅礴气息出现在感知边缘,正稳步靠近,带着酒意与豪气,是鲁智深无疑。
他们来了。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旌旗招展。只有这沉默而有力的抵达,如同乌云中积聚的雷霆,于无声处,已见峥嵘。
林晓站起身,推开房门。庭院里,得到他传音的韩青也已赶到,脸上带着紧张与兴奋交织的神情。
“韩兄,”林晓望向暮色渐合的院门方向,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沉凝,“备茶,迎客。”
“咱们的帮手,到了。”
(第六卷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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