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工业园区坐落在江城郊区的国道旁，周围全是围墙上爬满野蔷薇的废弃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褪色的“禁止入内”警示牌，只有星云网络科技公司所在的三层小楼鹤立鸡群——玻璃幕墙被正午的阳光照得刺眼，门口的旋转门旁站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手里把玩着橡胶棍，旁边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打造顶级流量矩阵，助力品牌腾飞”的标语，看起来像模像样。耿旭带着小李和小王站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后观察了五分钟，确认门口只有一个监控，且盲区在旋转门左侧后，才三人成行走进公司大厅。大厅装修得挺气派，米白色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前台后的背景墙是“星云科技 助力品牌成长”的LED发光字，字缝里还卡着点灰尘，穿粉色衬衫的前台女孩正低头刷着短视频，听到脚步声立刻锁屏起身，脸上堆起标准的职业微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攥了攥胸前印着“星云科技”的工牌，指尖泛白：“三位好，请问有预约吗？”耿旭从容地递过事先准备好的名片，卡片是加厚的哑光材质，上面印着烫金的“清夏饮品市场总监 张强”，还有伪造的公司LOGO：“我们上周和你们王总通过电话，谈品牌舆情维护的合作，他说今天可以过来详聊。”女孩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快速拨通内线电话，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声音压得很低：“王总，之前联系的清夏饮品的张总到了，现在带他们上去吗？”片刻后她挂断电话，做了个“请”的手势，手指指向楼梯间：“王总在三楼VIP会议室等你们，电梯坏了，我带你们走楼梯上去。”

楼道两侧的墙壁上贴满了“年度最佳新媒体运营团队”“行业标杆服务机构”的奖状，只不过仔细看能发现，奖状边缘有明显的折痕，印刷的字体歪歪扭扭，甚至有张奖状上的“2024年”印成了“年”，显然是批量定制的虚假荣誉。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嘈杂的键盘敲击声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组长的呵斥声和员工的哈欠声，两百多平米的办公区被简易的灰色隔断分成几十个格子间，密密麻麻坐了至少五十名员工，每个人面前都开着至少三个电脑窗口，屏幕上全是微博、抖音、小红书的评论界面，光标在输入框里飞速跳动。靠门口的一个年轻男孩穿着印有“星云客服08号”的文化衫，手指翻飞如飞，每秒能敲出五个字，正在复制粘贴预设好的评论：“这个博主收了竞品钱故意抹黑，大家别信她！按话术手册第三版来，先扒她去年的绯闻，再质疑她的测评数据！”他旁边的女孩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汇报，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还夹杂着嚼口香糖的声响：“组长，昨晚安排的#XX品牌质量差#热搜引导完成了，水军号刷了5000条评论，带了200个话题转发，现在热度排到娱乐榜第18名，要不要加钱冲前十？再冲两名就能上首页了！”格子间的桌子上摆满了空咖啡杯和速食面桶，几个员工正一边揉着黑眼圈一边盯着屏幕，眼神麻木得像提线木偶，却机械地重复着“复制-粘贴-发送”的动作，完全是流水线式的恶意生产模式。耿旭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过，将这一切烙在心里，指尖悄悄碰了碰小王的胳膊——食指弯曲三下，这是预先约定的“开始拍摄”信号。

三楼的VIP会议室装修得极尽奢华，与二楼的杂乱形成刺眼对比，黑色真皮沙发、胡桃木会议桌，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玻璃茶具，茶盘里的龙井还冒着热气，墙上挂着巨大的合作品牌展示墙——只不过大部分品牌LOGO都模糊不清，明显是用修图软件P上去的，连“可口可乐”的字体都错写成了“可囗可乐”。王总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一件花里胡哨的真丝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里面的金项链，手指上戴着翡翠戒指，戒面布满裂纹，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咔咔”的摩擦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起身，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快步迎上来握手，掌心全是汗，握力大得像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张总，张总！久仰大名啊！清夏饮品的新品我喝过，味道不错！”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江湖气”，拉着耿旭坐下后，立刻冲门外喊了一声“小李，泡三杯最好的龙井！”，转头又凑近耿旭，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星云在江城的实力你绝对放心，不管是正面帮你推品牌、刷抖音快手的播放量，还是负面压制竞品、搞舆情反击让他闭嘴，保证给你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说着他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蓝色皮质手册，封面上烫金的“星云舆情处理操作指南”格外刺眼，递过来时还刻意拍了拍，皮质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我们的内部操作手册，一般客户我都不给看的，给你看是拿你当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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