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峰的伤势在徐爱芸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左肩的伤口结了厚厚的痂,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日常起居已无大碍。脸色也由之前的惨白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只是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深沉,记录着那场深山历险的惊心动魄。
家里的日子因为那批价值连城的野山参而陡然宽裕起来,但张学峰的心却并未因此安逸。他知道,坐吃山空绝非良策,怀揣着如此巨宝,若不尽快将其转化为更稳固的资本,无异于稚子抱金于闹市。
他将那株品相最好的、从悬崖得来的六品叶和一支五品叶仔细收好,作为压箱底的储备。剩下的,包括那两支从金雕爪下侥幸得来的、品相稍逊但依旧珍贵的五品叶,他决定尽快出手,换成实实在在的钞票。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县城。县里的收购站,见识和财力都有限,恐怕吃不下这等极品,也给不出真正公道的价格。他的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省城。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徐爱芸时,她刚给他肩膀换完药,手指微微一颤,眼中瞬间又涌起了担忧。
“省城?那么远……你伤还没好利索,一个人去……”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上次独自进山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张学峰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沉稳而坚定:“伤不碍事了。省城路子广,能卖上好价钱。这笔钱到手,往后咱们的日子,还有狩猎队的发展,就有了真正的根基。你放心,这次是去办事,不是去冒险,我快去快回。”
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徐爱芸知道拦不住。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准备行装,将那份担忧深深埋进心里,只反复叮嘱他一路小心,钱财乃身外之物,平安最重要。
三天后,天光未亮,张学峰再次踏上了征程。与上次进山不同,这次他换上了一身半新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背上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内里却做了特殊加固的帆布背包,那几支用油布和软木仔细包裹的山参就藏在最隐秘的夹层里。他揣上了足够的盘缠和全国粮票,告别了满眼牵挂的妻子和还在熟睡的女儿,踏上了通往县城的土路。
在县城汽车站,他买了一张前往地区所在地的长途汽车票。哐当作响的老旧客车在崎岖不平的砂石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将他扔在了一个比县城繁华许多、被称为“地区”的城市。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火车站。
高大的站房,喧闹的人群,喷着浓密蒸汽、如同钢铁巨兽般的火车头……一切都让这个来自兴安岭深处的猎户感到新奇而震撼。他挤在摩肩接踵的售票大厅,仰头看着墙上那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列车时刻表,花了些功夫,才买到了一张第二天清晨开往省城的硬座车票。
这一夜,他住在火车站附近一家嘈杂拥挤的大车店里,和十几个南来北往的陌生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各种汗味、脚臭味、烟草味混杂在一起,让他几乎一夜未眠。但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背包,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随着汹涌的人流挤进了火车站。刺耳的汽笛声响起,绿色的长龙缓缓开动,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感受着身下传来的规律震动和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走向更广阔世界的激动。
火车轰鸣着穿越田野、桥梁、隧道,经过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站台。车厢里挤满了人,座位上、过道上、甚至座位底下都塞满了行李和人。空气中弥漫着泡面、香烟、汗液和各种食物的复杂气味。有人高声谈笑,有人埋头大睡,有小贩穿梭叫卖着煮鸡蛋和香烟。
张学峰靠窗坐着,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这副沉稳警惕、与周围嘈杂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气质,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车行至中途,一个穿着邋遢、眼神飘忽的瘦小男子挤到他旁边的过道上,假装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朝他身上倒来,一只手却极其隐蔽地摸向了他怀里的背包。
张学峰眼神一厉!他虽未经历过这种阵仗,但猎人的敏锐直觉让他瞬间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背包的瞬间,他右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瘦小男子吃了一惊,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牢固!他抬头对上张学峰那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心里猛地一突,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兄弟,误会,误会……”瘦小男子讪笑着想抽回手。
张学峰冷哼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道,捏得对方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声叫喊。他凑近对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山野猎户特有的狠厉:“滚远点!再让我看见你,废了你这只手!”
那瘦小男子被他眼神中的杀气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待张学峰松手,立刻如同受惊的老鼠般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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