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潭畔,寒雾弥漫。三日时光在惶恐与忙碌中悄然流逝。简易的窝棚已搭建完毕,篝火日夜不熄,驱散着谷中渗人的寒意与心底的阴霾。幸存者们脸上的惊恐渐褪,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麻木与对未来的茫然。干粮已见底,潭鱼难捕,野果稀薄,饥饿的阴影开始笼罩。
苏婉将最后一撮“寒星草”粉末混入潭水,喂给高烧不退的阿秀娘。草药已耗尽,伤口虽止了血,但魔气侵蚀引发的邪毒高热,非寻常草药可解。阿秀娘气息微弱,面如金纸,若非苏婉以自身微薄灵力勉强吊住心脉,早已撑不住。铁头断了左臂,伤口虽包扎,但失血过多,又缺补药,一直昏迷不醒。其余伤员情况亦不容乐观。
“苏婉姐,铁头哥的伤口又渗脓了……”一个半大孩子带着哭腔跑来。苏婉心中一紧,匆匆过去查看。伤口果然恶化,散发淡淡腥臭,边缘泛着不祥的灰黑色。“邪毒入骨……”她咬着嘴唇,眼中布满血丝。没有对症的祛邪丹药,没有足够的灵气滋养,仅凭她的医术和这点微薄灵力,回天乏术。
营地边缘,星澜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摊着几张兽皮,上面是他以炭条勾勒的简陋地图与阵法推演草图。他脸色依旧苍白,内伤未愈,但眼神专注而锐利。三日来,他强撑伤势,以所剩无几的灵石、以及从村民那里搜集来的、蕴含微弱灵气的奇异矿石(溪谷银线米田旁那种)为基,结合碧幽潭的地势与寒潭水汽,布下了一座简陋的“寒雾迷踪阵”。此阵无攻击之能,但可借寒潭水汽生成迷雾,扰乱感知,遮蔽气息,勉强将营地与外界隔绝,聊胜于无。
“星澜大哥,东南方三里处的陷阱触发,逮到一只瘸腿的雪蹄羊,不大,但够吃两顿。”赵铁河拖着猎物走来,浑身沾满泥土草叶,脸上新添一道血痕,眼神却亮了几分。他是营地的主心骨,带着几个伤势较轻的汉子日夜狩猎、巡查、加固陷阱,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色。
“好,分与妇孺重伤者。”星澜点头,目光却未离开地图。他的手指在“碧幽潭”三字上划动,眉头紧锁。食物匮乏,药材告罄,伤员恶化,魔气侵染的地脉不知何时会波及此地……绝境并未过去,只是暂时延缓。更让他心焦如焚的,是地底深处,那通过“玉衡”星钥碎片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悸动。那是师姐林晓晓的气息,与封印共鸣的波动。波动尚在,说明师姐还活着,还在支撑。但每一次波动传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艰难,如同风中残烛,让他心如刀绞。
“必须找到出路,找到药材,找到更强的庇护所……否则,等不到师姐归来,我们都要困死在此。”星澜低声自语,指尖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碧幽潭深处,那幽暗不可测的寒潭水面。“潭水极寒,深不见底,或许……另有乾坤?”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清虚子手札曾模糊提及,碧幽潭底似有暗流,通往地脉阴寒之处,或许藏有极阴灵物或寒铁矿脉。若能寻得,或可解燃眉之急。
但他很快摇头。以他如今状态,深入寒潭,凶多吉少。况且营地需人坐镇。
“铁河,”星澜抬眼,看向正在分割猎物的赵铁河,“你带两人,明日往北探索,那边山势较缓,或有野果或小型兽群。切记,不可深入,日落前必须返回。若有异状,立刻发信号。”他递过三张粗糙的、以兽血混合炭末画就的“预警符”,效果微弱,但总好过没有。
“明白!”赵铁河重重点头,将猎物交给妇人处理,自去准备。
夜色渐深,寒潭升起浓雾,迷踪阵自行运转,将营地笼罩在朦胧雾霭中,平添几分静谧,却也多了几分未知的压抑。值夜的汉子抱着简陋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雾外黑暗。孩童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偶尔发出惊悸的呓语。
星澜无法入定,走到潭边,望着幽深的潭水,手中紧握着那枚冰凉的“玉衡”碎片。碎片沉寂,唯有在特定时刻,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错觉的共鸣。师姐,你究竟怎样了?
地底魔窟,光阴仿佛凝固。
“三才封魔界”光罩如同倒扣的琉璃碗,静静悬浮在魔泉裂痕之上,三色星辉流转,将喷涌的魔气与那只猩红巨眼隔绝在外。光罩表面,细密的星辰符文明灭不定,缓缓抽取、炼化着被封锁在内的稀薄魔气,转化为精纯星力,一部分维持光罩,一部分反哺中心。
光罩中心下方,林晓晓残破的身躯躺在石凹中,气息微弱却平稳。胸前,“星枢”碎片嵌入的位置,散发柔和的银白光芒,与头顶光罩交相辉映。体内,那微型的、以身为阵的“三才星阵”缓缓运转,艰难却坚定地梳理着涌入的驳杂星力(源自光罩炼化与三钥共鸣),修补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丹田。
痛苦依旧如影随形,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如同钝刀刮骨。但比起最初濒死的绝望,此刻已如置身天堂。寂灭星瞳内视之下,破碎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清泉浸润,开始缓慢地接续、拓宽;丹田的裂痕在星力滋养下一点点弥合;黯淡的星髓如同得到薪柴的余烬,重新燃起微光,虽远不及全盛,却稳定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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