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深洞,煞气如墨,鬼啸刺耳。三十几人蜷缩在最内侧岩壁下,紧紧靠在一起,低头捂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那些关于“生机”、“净土”的简单词句。声音在狂暴的煞气中颤抖、破碎,却倔强地不肯断绝。
苏婉紧紧抱着怀中菌田包裹和“玉衡”碎片,脑中剧痛,喉头腥甜。她能感觉到煞气如同冰冷的毒蛇,正试图从口鼻、从耳窍、甚至从皮肤每一个毛孔钻入身体。怀中碎片传来的星澜那边的痛苦悸动,地底深处那声大地的呻吟,以及三地标记那瞬间的强烈共鸣,混杂在一起,让她意识昏沉。
“不能……不能晕……”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她想起《育灵枢要》中一段关于“众志可辟邪”的模糊记载,想起星澜传递来的、关于“信念”与“共鸣”的感悟。她猛地抬头,不顾煞气刺眼,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压过鬼哭:“乡亲们!看着我!看着我手里的东西!”
众人下意识地,艰难地抬起眼皮。昏暗中,只见苏婉高高举起那个用兽皮包裹的菌田包裹,和手中紧握的、正微微发着淡金色微光的“玉衡”碎片。
“看!这是咱们最后一点菌种!是活的!是咱们的希望!”苏婉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钉,敲在每个人心头,“这是林仙子留下的碎片!是星澜公子拼命传来的消息!他们还在为咱们拼命!这地脉的邪气,这煞气,想弄死咱们,想弄死这菌丝,想弄死地下的林仙子,想弄死东南的星澜公子!咱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赵铁河第一个吼出来,双眼赤红。
“不答应!”王老伯老泪纵横,却挺直了佝偻的背。
“不答应!不答应!”嘶哑的怒吼从每个人胸腔迸发,汇成一股微弱却无比决绝的声浪。
“对!不答应!”苏婉厉声道,她将菌田包裹抱在胸前,双手紧握碎片,碎片的光芒似乎因她强烈的意念而明亮了一丝,“咱们不懂什么修仙法术,但咱们懂种地,懂活命!咱们的念想,咱们的力气,咱们的盼头,聚在一起,就是力量!跟着我念,想着咱们的田地,想着咱们的蘑菇,想着林仙子,想着星澜公子,想着碧幽潭清亮的水,想着——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呼喊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带着哭腔,带着不甘,带着最原始的求生渴望。三十几个人的意念,在绝境中被强行拧成一股绳,不再仅仅是对抗煞气的盾牌,而是化作一股灼热的、充满不甘与抗争的洪流,顺着苏婉与“玉衡”碎片的联系,向着冥冥中另外两处节点,轰然撞去!
地底废墟,那短暂的、强烈的共鸣震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林晓晓那近乎停滞的三角循环,核心的暗金光斑,在那震颤的余波中,持续亮着,不再熄灭!而且,亮度在极其缓慢地、却又坚定地提升!
令牌吸收“星辰余烬”的速度,在这强烈外部扰动和内部共鸣的双重刺激下,骤然加快了千百倍!虽然依旧缓慢,但已不再是纳米级的蠕动。废墟中稀薄的余烬能量,被无形之力牵引,形成几乎看不见的、向令牌汇聚的微弱气流。
更关键的是,那共鸣震颤中,来自高地方向的、那股灼热的不甘与求生洪流,以及来自东南方向的、充满守护与决绝的意志,如同两股性质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冲击波”,顺着共鸣的通道,狠狠“撞”入了这个濒死的循环!
这外来意念的“撞击”,不仅没有摧毁脆弱的循环,反而像两把重锤,砸在了那早已锈死、却依然坚固的“结构”关键节点上!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不存在、却真实响彻循环内部的轰鸣响起!令牌中心光芒大放!那一直缓慢浸润循环的温润能量,瞬间暴涨!不再是细流,而是化作了汹涌的、充满了“守护”与“净化”本能的潮水,冲刷向循环的每一个角落!
星纹稻苗那点白色生机,在这能量潮水的冲刷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吸收、壮大!那点白色核心瞬间膨胀、明亮,延伸出的无形“脉络”瞬间变得清晰、凝实,如同无数细小的根须和叶脉虚影,以那点白色为核心,向外急速扩张,瞬间“连接”并“唤醒”了整个干枯稻株残骸的轮廓!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新生喜悦与对“水”的极致渴望的意念,从这复苏的生机核心中爆发出来!
林晓晓那沉寂的生命烙印,在这内外能量与意念的疯狂冲击下,如同冰封的河面被春雷炸裂!烙印本身剧烈震荡,与令牌的守护本能、与星纹稻的复苏生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的、近乎“融合”的共鸣!她那早已降至冰点的生命活动,被这狂暴的、同源的生机能量强行“点燃”,开始以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复苏!
“咳咳……!”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从林晓晓干裂的嘴唇中逸出。她的眼皮,极其沉重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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