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勉强照亮山洞下方狭窄的平台和更下方那些影影绰绰、疯狂舞动的身影。疯子的嘶吼、哭嚎、撞击声混作一团，敲打着高地每一个人的心脏。临时加入的逃难者们挤在平台边缘，用石块、木棍，甚至赤手空拳，与试图攀爬上来的疯子搏斗。洞内，高地众人则用绳索、套杆，从上方攻击，专打疯子膝弯脚踝，不求毙敌，只求使其倒地失去行动力。

“左边！左边又上来一个！”

“套杆！套他脖子！拉下去！”

“石头！砸他手！”

呼喊声、撞击声、哀嚎声混成一片。场面混乱而危险。幸运的是，这些疯子虽然力大不知疼痛，但行动缺乏章法，只是凭借本能扑咬抓挠。更幸运的是，“翠花”在几乎力竭前，将最后的净化与安神气息凝成一股，猛地冲向疯子最密集的一处，成功让五六个疯子动作一滞，陷入短暂的茫然，被绳索和石块趁机放倒。

“这样下去不行！火要灭了！他们人太多！”赵铁河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拽着一根套住疯子脖子的藤索，那疯子正在下面疯狂挣扎。

“省着力气！用巧劲！王老伯，带人把咱们存的那点臭蒿粉和石灰混一起，用树皮包了扔下去！迷他们眼睛！”苏婉一边指挥，一边朝平台上的高大男人喊道：“东边！到底怎么回事！说重点！”

那高大男人——他自称叫“石根”——正用一根粗木棍将试图爬上来的一只手臂砸下去，闻言嘶哑着，用尽力气喊：“是雾！紫色的……甜雾！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里……冒出来的！吸进去……就头晕，看见怪东西，久了就……就变这样！”

“雾？石头？”苏婉心念急转，想起林晓晓之前提到的“地气上涌”，以及流民营地周围的“暗紫色浆果残骸”和“流暗红汁液的枯树”。难道东边的灾难，也是类似的东西？是某种“天外”或地底喷发出的、能致人疯狂的怪异物质？

“什么样的石头？掉在哪里？雾持续了多久？”苏婉追问。

“拳头大……不，有的像脑袋大！黑的，发亮！砸塌了我们藏身的山缝！雾……紫的，闻着有点甜，像烂果子……散得慢，沾到草，草就枯了，有的树……流红水，结怪果子！我们跑出来，没沾多少雾，但也……迷糊了好几天！”石根语速极快，夹杂着浓重的口音和恐惧。

天降怪石，喷发毒雾，污染植物，致人疯狂！这描述，与西边山坳的“浊气”和怪树何其相似！难道这荒年，不止一地出现了这种诡异的“污染源”？

“翠花！”苏婉急忙沟通，“东边来的这些人，身上带的‘迷瞪味儿’，和西边疯子的‘浊气’，像吗？”

“有点像……但淡很多，也‘干净’点，”“翠花”疲惫地回应，“像是……被很淡的、同源的脏东西沾了一下，没深入。西边那些，是泡在里头了！”

这就对了！东边是污染源头爆发，西边可能是被污染源（比如怪树的果实）二次污染，或者有另一个较小的源头。两者同源，但剂量不同，导致结果不同——一边是轻度迷惑加惊惧逃亡，一边是彻底疯狂。

“那石头呢？石头还在喷雾吗？”苏婉问石根。

“不……不知道！我们跑了！后面……塌了，可能埋了！”石根喊道，随即又被一个疯子的扑击逼退。

问不出更多了。但苏婉脑中灵光一闪。同源的污染……“翠花”的净化安神气息能驱散、安抚西边的“浊气”和受影响者，那对东边这种“源头”性的毒雾，是否也有克制或净化作用？

“翠花，你的‘劲儿’，能净化那种‘紫雾’吗？或者，挡住它？”

“……没试过……但我的‘劲儿’，对这种‘乱人心智’的脏东西，好像……特别有用，”“翠花”思索道，“但要是雾太浓，我可能也挡不住……而且，我现在快没劲儿了……”

苏婉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疯狂身影，又看看洞内快要见底的火把和筋疲力尽的同伴。不能硬耗下去，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

她的目光扫过山洞，落在那罐所剩无几的“豆荚灵酿”上。这东西气息醇厚安稳，之前与“翠花”气息结合，能发出强效的“安神”信号。如果……

“王老伯！把剩下的‘豆荚灵酿’全拿出来！混合十倍清水，不，二十倍！再把所有晒干的、捣碎的臭蒿、艾草，还有咱们之前找到的、味道最冲的野薄荷，全部混进去，煮一大锅‘加料安神汤’！”

“苏丫头，这是要……”

“泼下去！”苏婉眼神发狠，“用这‘加料汤’的味道，配合‘翠花’最后的力量，给下面那些疯子来个‘气味冲击’！驱散他们身上的‘浊气’，至少让他们混乱，给我们和石根他们争取撤退进洞的时间！”

这是孤注一掷了。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起效的、非直接杀伤的办法。

大陶罐被架在火上，混合了极度稀释的“豆荚灵酿”和大量刺鼻草药的“加料安神汤”很快煮沸。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醇厚、清凉、辛辣、刺鼻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连洞内自己人都被熏得直捂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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