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胎记。多吉注意到,每当她思考深层问题时,就会有这个小动作。过去他会伸手帮她按摩那里,说那里是她的“思考开关”。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你...”多吉的声音有些艰难,“你觉得母亲可能还活着吗?如果是那种程度的冲击...”
白露沉思片刻:“有三种可能。第一,他们当场死亡,遗体被雪崩或其他人处理了。第二,他们幸存但严重脑损伤,可能被保守派囚禁在某个地方——对贡布大长老来说,两个失去意识的‘罪人’,比两具尸体更有价值。第三...”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遥远:“他们可能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状态存在着。‘冰心’的数据显示,在裂痕出现后的几个小时内,有大量能量被转移到了某个未知坐标。那可能是他们的意识,被吸入了‘冰心’深处。”
这个可能性太超现实,多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白露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基于有限数据的推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她收起日记和晶石,看了看天色:“休息时间已超过二十分钟,建议继续前进。今天的计划是在日落前抵达地图上标注的旧牧屋,那里可以提供更好的庇护。”
多吉点头,站起身。在伸手想拉白露起来时,他又一次停住了。
但这次,白露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看向他:“你的手臂伤口需要检查。昨晚包扎后没有再处理过吧?”
多吉这才想起手臂上的伤。说实话,如果不是白露提起,他根本没注意到——疼痛比起心中的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看看,”白露已经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拉起他的袖子。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解开绷带,检查伤口,消毒,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多吉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无意识地轻咬下唇——所有这些细节都那么熟悉,但她眼中没有他熟悉的关切,只有医生对待病人的专业。
“伤口愈合情况良好,没有感染迹象,”白露包扎完,抬头看他,“但要注意避免过度用力,以免撕裂。今晚到牧屋后,我会再检查一次。”
“谢谢,”多吉说,声音有些哑。
白露摇摇头:“这是必要的医疗处理,不需要道谢。毕竟,如果你的健康状况恶化,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进度和安全。”
她说完,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背包,留下多吉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下午的行程相对平缓,他们沿着一条古老的牧道前行。这条路显然是“雪山之民”与外界联系的秘密通道之一,沿途偶尔能看到古老的玛尼堆和风化的经幡。
大约下午四点,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要下雨了,”索朗望着天空,“得加快速度,前面的旧牧屋应该不远了。”
“根据地图,还有大约三公里,”白露查看定位设备,“但如果我们保持当前速度,雨很可能在我们到达前就下起来。建议寻找临时避雨点。”
多吉观察了一下地形,指向右前方的一处岩壁:“那里有个浅洞,可以暂时避雨。等雨小点再走。”
他们刚跑到岩壁下,大雨就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岩石上,溅起白茫茫的水雾。岩洞很浅,勉强能容纳七个人挤在一起。
多吉自然而然地站到最外侧,为白露挡住可能飘进来的雨水。这是他的本能反应——保护她,无论她是否需要。
白露注意到他的位置,说:“你不需要站在那个位置。根据风向和岩洞结构,雨水飘进来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而且你刚处理过伤口,受潮可能增加感染风险。”
“没关系,”多吉简短地说,没有移动。
雨越下越大,气温也随之骤降。白露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毯,裹在身上。多吉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的暖手宝——这是他们出发前,梅朵偷偷塞给他的,说白露总是手脚冰凉。
他按了几下,暖手宝开始发热,然后递给白露:“宝宝用这个,会暖和些。”
白露接过暖手宝,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停顿了一下:“谢谢。这个确实比保温毯更高效。”她将暖手宝放在腹部,那里是最容易保持核心体温的位置。
她用了“高效”这个词。
多吉转过头,看着洞外如帘的雨幕。雨水顺着岩石流淌,汇聚成小小的溪流。他想起了记忆里的那天、充满浪漫气息的雨——草原上的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在雨中跳舞,白露的头发和睫毛都挂着水珠,笑起来像个孩子。雨停后,彩虹横跨天际,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这是天空给我们的祝福。”
那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回忆中那个笑着的女子,和现在身边这个冷静分析“效率”的女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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