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吉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工作。
中午,白露在院子里测试一种她根据古籍配制的药水。那是用于增强“意识连接”的配方,她希望通过外部辅助,重新建立与“冰心”的安全连接。
药水的气味很怪,混合了多种草药和矿物粉末。白露自己先尝了一小口,然后记录反应:味苦,舌麻,三分钟后有轻微眩晕感,五分钟后恢复...
多吉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涌起担忧。他想阻止她,想说你不能随便拿自己试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的白露不会听劝告,她只会分析数据,评估风险,然后做她认为合理的事。
果然,白露记录完反应后,又喝了一小口,继续记录。
多吉转身走进屋里,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他可能会失控。他找出工具,开始修理院子里损坏的栅栏——那是前天一场大风刮倒的。
斧头砍在木桩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无力感都劈进木头里。
白露在院子里试药,多吉在修栅栏,两人各忙各的,没有任何交流。
只有安安,坐在毯子上,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父亲,小脸上满是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阿妈不再抱他,为什么阿爸看起来那么累。
下午,梅朵带着安安去牧场看小羊,想让小家伙开心些。院子里只剩下多吉和白露。
栅栏修好了,多吉放下工具,擦擦汗。他看向白露,她还在工作,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笔记。
“需要帮忙吗?”他问。
白露抬起头,眼中是纯粹的理性评估:“暂时不需要。不过,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记录这组数据——每隔五分钟记录一次我的心率、血压和瞳孔反应。”
她递给他一张表格和一支笔,然后喝下了另一种配方的药水。
多吉接过表格,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他看着白露,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手腕上脉搏的跳动,记录下一个个冰冷的数据:心率72,血压115/75,瞳孔直径3.2毫米...
这是他们几天来最接近的接触,却也是最远的距离——他看着她,记录着她的生理指标,但她对他没有任何情感回应,只是在履行一个实验对象的职责。
五分钟后,白露突然皱起眉,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宝宝!怎么了?”多吉立刻站起身。
“头痛,”白露简洁地说,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强度7级,伴随耳鸣。配方B-3有神经毒性副作用,需要调整。”
她的声音平稳,仿佛在描述别人的症状。多吉看着她苍白的脸,想伸手扶她,想问她痛不痛,想让她休息。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儿,像个局外人。
“你需要立即停止实验!”
“暂时不需要,”白露摇头,“疼痛程度在可承受范围内,而且数据很有价值。继续记录。”
多吉坐回石凳,继续在表格上填写数据。手背青筋暴起,却很稳,字迹工整,但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他在记录她的痛苦,她在记录自己的反应,两人都在工作,都在履行职责,唯独没有情感的流动。
夕阳西下时,实验终于结束。白露整理好所有数据,将药瓶分类收好。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明亮——那是获得新数据的兴奋。
“今天收获很大,”她说,难得地主动开口,“配方B-3虽然有毒副作用,但它确实增强了我的意识灵敏度。如果能调整配方,降低毒性,可能会有突破。”
多吉点点头:“那很好。”
他想说,但你的头痛呢?现在还痛吗?想问你需不需要休息,想给你按按太阳穴,像过去那样。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白露已经转身进屋,继续她的研究了。
多吉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风吹过,带着草原夜晚的凉意。他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的倦。
他转身,走向马厩。追风看到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多吉摸了摸马儿的头,然后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这次他没有去山坡,而是向着草原深处,向着远离部落的方向,纵马狂奔。
追风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跑得格外快。风在耳边呼啸,草原在脚下飞逝,星空在头顶旋转。多吉伏在马背上,闭上眼睛,任由马儿带他去任何地方。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夜风放慢脚步,停在了一条小河边。多吉下马,走到水边,跪下,将脸浸入冰冷的河水中。
冷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星空倒映在河水中,闪闪发光。多吉看着那些光点,突然想起了白露的眼睛——过去的白露,眼中的光芒比这些星辰还要温暖。
现在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却冷得像冬夜的寒星。
他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望着星空。夜风在旁边吃草,发出轻柔的咀嚼声。远处有狼的嚎叫,但多吉不在乎。此时此刻,他只想躺在这里,远离一切,哪怕只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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