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安安,为了部落,也为了...那个可能还在囚笼深处等待救援的宝宝。
他从怀中取出卓玛给的那本《心之镜》。借着最后的天光,翻开小册子,找到他标记的那一页:
“冰封之心者,非无情也,乃情太深而自囚也。昔有勇士,其妻冰封三载,日夜相伴,未尝有怨。或问:‘若伊终身不化,奈何?’勇士答:‘若终身不化,我便终身相伴。化与不化,她皆吾妻。’”
终身相伴。
多吉合上小册子,将它贴在心口。是的,无论白露能否恢复,无论这个过程有多长,他都不会离开。这是他的选择,他的承诺。
手背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撕下衣襟的一角,简单包扎。疼痛依然清晰,但心中的暴戾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决心。
当他回到部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石屋里亮着灯,透过窗户,他能看到白露坐在桌前工作的剪影。她的背影挺直,专注,与周围温暖的灯光格格不入。
多吉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那个剪影,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去了索朗的药房。
索朗正在整理药材,看到多吉手背的伤,立刻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白露夫人下午来过了,”索朗一边包扎一边说,“她查阅了所有关于‘意识分离’和‘情感障碍’的古籍,做了大量笔记。说实话,她的研究能力...令人惊叹。”
“她一直很聪明,”多吉轻声说。
“但聪明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索朗抬头看他,“多吉老爷,您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部落需要您,白露夫人...也需要您,即使她现在不明白。”
“我知道,”多吉点头,“谢谢你,索朗。”
离开药房,多吉没有回石屋,而是去了马厩。他牵出夜风,翻身上马,在夜色中驰向草原深处。
夜风奔跑的速度很快,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多吉脑中的混沌。他策马跑上山坡,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部落的灯火,也能看到他们石屋的窗户——那扇窗后,白露还在工作。
他在山坡上勒住马,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屋的门开了。白露走出来,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星空。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而孤独。
多吉的心抽痛了一下。即使在理性囚笼中,她是否也会感到孤独?是否也会在某个瞬间,渴望那些她无法理解的情感连接?
白露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屋。灯光熄灭,她休息了。
多吉这才策马下山,慢慢回到部落。他将夜风拴回马厩,轻手轻脚地走进石屋。
屋子里很安静。白露已经睡了,安安在摇篮里也睡得正香。多吉走到摇篮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走到床边。
白露侧躺着,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让她的轮廓柔和了许多。多吉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
最终,他俯下身,很轻很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宝宝,”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转身,在地上铺好被褥,躺下。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疲惫终于将他拖入睡眠。
第二天清晨,多吉醒来时,白露已经在工作了。她似乎整夜没睡,桌上是更多的笔记和图表。听到多吉起身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决定了,三天后出发去拉萨。已经规划好路线和行程,风险可控。”
多吉坐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她还是那么美,美得像雪山上的晨曦,但也冷得像雪峰上的风。
“好,”他说,声音平静,“我陪你去。”
白露终于转过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评估的神色:“你的手受伤了,会影响行动能力。建议你留在部落休养,我可以带索朗和扎西去。”
“不,”多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陪你去。这是非谈判条件。”
他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白露看着他,理性分析着:多吉·仁钦的伤势确实会影响部分行动能力,但他有丰富的野外经验和战斗技能,总体而言利大于弊。而且,他的坚持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情绪化冲突,影响效率。
“可以,”她最终点头,“但你需要确保伤势在出发前恢复到不影响基本行动的程度。”
“我会的,”多吉说。
他走出屋子,开始准备行程。手背的伤口还在痛,但他动作利落,没有任何停滞。他列出行程需要的物品清单,安排部落在他离开期间的管理人选,交代梅朵和白父白母照顾安安的细节。
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仿佛昨夜那个在林中崩溃的人从未存在。
只有索朗注意到,多吉包扎伤口时用的绷带换成了更厚的,而当他举起重物时,眉头会不自觉地微蹙——那是忍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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