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用世界的“正常运行”来杀死他。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混蛋系统。”林默低声骂了一句,抬脚向着街口那家他吃了三年的“老王记猪脚饭”走去。
一路上,他经历了:
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溅了一裤腿的污水。
被一只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哈士奇扑倒在地,那狗还热情地舔了他一脸口水。
过马路时,绿灯闪烁的最后一秒,“恰好”变成红灯,一辆电瓶车擦着他的衣角飞驰而过,车主还回头骂了一句“赶着投胎啊”。
林默一路走到猪脚饭店门口,全身上下已经狼狈不堪。他看着店里人声鼎沸的景象,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污渍和狗毛,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这种无时无刻、无孔不入的恶意,比任何真刀真枪的战斗都更消磨人的意志。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看到饭店后厨里,那个负责颠勺的年轻师傅,在炒菜的时候,因为脚下的一滩油渍滑了一下,手里的一整罐盐,“不小心”全都倒进了面前那口正在煮着猪脚的大锅里。
林默的手停在了门把手前。
他知道,就算他现在进去,点上一份猪脚饭,吃到的也只会是一块能把人齁死的盐疙瘩。就算他换一家店,那家店的煤气也可能会“恰好”用完,或者厨师会“恰好”拉肚子。
盖亚不是要杀死他。至少现在不是。它在“隔离”他。它要让他无法正常地吃饭、喝水、上网、出门……让他无法与这个世界进行任何正常的交互。它要把他从“人类社会”这个系统中,活生生地“排挤”出去,让他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这比直接杀死他,还要残忍。
林默站在街边,车来车往,人声嘈杂。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与世隔绝。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比他在盖亚核心区时感受到的还要强烈一万倍。
他累了。真的累了。或许,就这么放弃也不错?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等待身体机能因为饥饿和干渴而停止,意识最终回归到那片冰冷的逻辑之海。那也是一种“永恒”,不是么?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苏晓晓的样子。
她皱着鼻子,把一杯柠檬水推到他面前,有点小得意地说:“林默哥,我新调的配方,你尝尝!保证比上次好喝!”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得不像话。
林默猛地一颤,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去他妈的放弃。
老子还没喝到那杯更好喝的柠檬水呢。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街道,车辆,行人,店铺……这一切,在他的“新视界”里,都是由无数规则和代码构成的复杂系统。
而盖亚,就是这个系统的管理员。
一个程序员,要如何对抗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系统管理员?
正面对抗,毫无胜算。管理员可以随时封你的号,删你的文件,甚至格式化你所在的硬盘。
但是……程序员有程序员的办法。
管理员遵循的是规则。而程序员,最擅长的就是……找到规则的漏洞。
林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容。
他之前的思路错了。他一直在“现实层面”和盖亚的“巧合”较劲。就像一个普通用户,在不停地和弹出的广告窗口作斗争。关掉一个,又弹出一个,永无止境。
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是找到那个负责弹出广告的进程,然后,干掉它!或者,修改它的代码!
盖亚的“巧合”攻击,是一段正在执行的脚本。他之前的反抗,比如躲开花盆,只是在结果层面进行规避。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在“代码层面”,直接对这个脚本进行修改。
他要“修复”这个针对他的“漏洞”。只不过,是从对他有利的方向去“修复”。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致命的危险。
不远处,一辆满载着钢筋的大型卡车,正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而在他斜上方,一栋写字楼的顶层,几个工人正在安装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其中一根主要承重的钢缆,在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那根钢缆的代码注释里,林默看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高亮字段——【结构强度:临界值】。
他几乎能预见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红灯变绿,卡车启动,加速。当卡车行驶到他前方的路口中央时,那根钢缆会“恰好”断裂。巨大的广告牌会砸在卡车上,导致卡车失控,无数根又粗又长的钢筋会像标枪一样,向他所在的人行道覆盖过来。
一场完美的、无法规避的、逻辑自洽的“意外”。伤亡人数可能还不少,正好可以把他的死,完美地掩盖在其中。
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没有跑。他知道,跑不掉的。无论他跑到哪里,盖亚的脚本都会重新计算弹道,最终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瞬间从他的感官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片熟悉的、由无数代码洪流组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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