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我的四肢,我的样貌……这些定义我“形态”的概念,也开始变得模糊。我的手臂在变长还是变短?我的脸还是我的脸吗?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维持着人形。
更可怕的是,我的思想。我的逻辑链条正在断裂。“因为……所以……”这种最基本的因果关系,开始变得不再理所当然。“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思考”又是什么?
这就是“认知掠夺者”的捕食方式。它们不直接杀戮你,它们只是抹去你的“载具”,让你暴露在概念的真空里。然后,就像深海的鱼被捞出水面会因为压力差而自行爆裂一样,一个失去了存在根基的智慧体,会在这里自行“蒸发”。
我的意识正在涣散,像被扔进水里的一团墨,边界越来越模糊。我知道,再过几秒钟,我就会和那些幽灵船员一样,彻底消散,成为这片虚无中又一个无意义的统计数据。
反击?
我怎么反击?
重新定义“船存在”?
没用的。对方的数量和力量都远在我之上。它们的定义就像是一座大山,而我的定义只是一颗石子。用我的定义去对抗它们的定义,无异于螳臂当车。我能感觉到,它们那庞大的意志集群,像一张天罗地网,锁死了关于“存在”和“虚无”的所有规则。任何试图在这里“创造”东西的行为,都会被瞬间压垮。
它们……太强了。而且经验丰富。它们设下了一个完美的、无法从正面突破的绝杀之局。
完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我甚至还没见到“奇点”的样子,甚至还没搞清楚我这该死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要像一个笑话一样,被“蒸发”掉?
不甘心。
我不甘心!
就在我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溶解的前一刻,一种冰冷的、尖锐的愤怒,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穿了层层的混沌。这股愤怒是如此纯粹,如此原始,它甚至不需要“逻辑”和“理由”来支撑它的存在。
愤怒。仅仅是愤怒本身。
这股最原始的情绪,成了我最后的锚点。它暂时抵御住了“蒸发”的过程,为我争取到了刹那的清醒。
不能从正面……不能在“存在”和“虚无”的战场上跟它们玩……
“教授”的话在我残存的意识碎片中闪现——“悖论……是破格者的武器……”
对了,悖论。我不能跟它们拼谁的定义更“强”,我要让它们的定义,产生它们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我放弃了对抗那股庞大的“抹杀”意志。我蜷缩起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像一个最卑微的蠕虫,躲开了那股力量的锋芒。我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于一个全新的、看似毫不相干的、极其微小的点上。
我没有去定义我自己,也没有去定义一个不存在的“船”。
我把矛头,指向了它们。
掠夺者们的意志高高在上,如同神明般俯瞰着我这只即将溶解的蝼蚁,它们根本没有在意我这最后的、微弱的精神波动。在它们看来,这不过是猎物死前的最后一次抽搐。
而我,就在这被轻视的阴影里,用尽我最后的、也是全部的“自我”,编织出了我此生最恶毒、最阴险的一条定义。
它不是一声呐喊,而是一句耳语。一句只说给“宇宙底层逻辑”听的悄悄话。
【定义:对于‘认知掠夺者’这个族群而言——】
【其所创造、所感知、所理解的‘非存在’概念,将以‘无限密度、绝对固态、不可穿越’的物理形态,对它们自身,进行显现。】
成了。
这条定义像一条完美的毒蛇,绕过了它们关于“存在”的封锁,直接作用在了它们“认知”的层面上。我没有否定它们的定义,我承认了它们的“非存在”。我只是……给这个“非存在”,添加了一个小小的、专门针对它们的“注解”。
我几乎是在完成这条定义的瞬间,就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但在那最后的黑暗降临之前,我看到了……奇迹。
或者说,一个由我亲手制造的,最恐怖的奇迹。
那些高高在上的“认知掠夺者”,那些由几何悖论构成的恶意聚合体,它们还在以极高的速度,向着我这个“中心点”冲来,准备享用它们的盛宴。
而它们的前方,就是由它们自己定义的,那片纯粹的“非存在”之海。
在我的新定义生效的刹那。
那片虚无的、本应是畅通无阻的“非存在”之海,对于它们来说,突然变成了一堵墙。
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由“绝对虚无”构成的,拥有“无限密度”的墙。
它们就像一群以光速飞驰的战斗机,一头撞上了一面用中子星物质铸成的墙壁。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声音。
因为在这片概念之海里,撞击并不会产生物理现象。
我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掠夺者,那个形态如同扭曲尖刺的“洞”,它就那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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