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子时三刻的天牢,准时“走水”了。
火是从地字号丙七房烧起来的——没人知道火源是什么,反正那间关押顾砚秋的牢房突然就冒出浓烟,紧接着火光冲天。火势蔓延极快,不过半盏茶工夫,半个天牢西区就陷入一片火海。
狱卒们哭爹喊娘地救火,可水桶泼上去根本没用——那火里掺了猛火油,越浇烧得越旺。
混乱中,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狱卒“不小心”踢开了丙七房的牢门锁,冲里头嘶声大喊:“顾大人!快跑!火要烧过来了!”
顾砚秋从角落里站起来,手里攥着那片碎瓷,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他没急着往外冲,而是先扒开墙角第三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果然有个油布包,里面是一套狱卒的灰布短打,还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木先生……果然算无遗策。”顾砚秋喃喃自语,飞快换上衣服,戴好面具。
等他走出牢房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脸麻子、佝偻着背的老狱卒,混在救火的人群里,跌跌撞撞往西侧围墙方向跑。
西墙外第三棵槐树下,果然停着一辆运泔水的破马车。赶车的是个哑巴老头,看见顾砚秋过来,咧嘴露出缺牙的笑,指了指车上的空桶。
顾砚秋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马车吱呀呀驶离天牢,混入子时寂静的街道。
而此刻,天牢对面的屋顶上,锦衣卫千户雷刚正死死盯着那片火海,脸色铁青。他身边跪着几个浑身湿透的狱卒,正瑟瑟发抖地汇报:
“大、大人……火是从丙七房烧起来的,可、可顾砚秋不见了……”
“不见了?”雷刚一脚踹翻说话的狱卒,“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真、真的不见了!”狱卒哭道,“小的们冲进去时,牢房里只剩这、这个……”
他递上一块烧焦的碎布——是顾砚秋那件青色官袍的衣角。
雷刚接过碎布,手指都在抖。
不是怕,是怒。
许敬亭给他的命令是“让顾砚秋病逝”,现在人没死,反而在天牢“走水”时失踪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有人劫狱!
“查!”他嘶声吼道,“封锁天牢周边三条街!挨家挨户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顾砚秋找出来!”
锦衣卫如狼似虎扑向周边民宅。
而泔水马车里,顾砚秋从桶底暗格里摸出个小包裹——里面是两张银票、一柄匕首、还有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西山大营,冯破虏。出示此信,可得庇护。——木”
他握紧信纸,透过桶缝看向窗外。
街道上,锦衣卫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哑巴老头突然调转车头,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巷子尽头是堵死墙,可老头下车在墙上摸索片刻,竟推开一道暗门——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潮湿阴暗,散发着霉味。
顾砚秋钻进密道,回头看了哑巴老头一眼。
老头咧嘴一笑,冲他摆摆手,然后关上暗门,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了。
密道很长。
顾砚秋摸着湿冷的墙壁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透出微光。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外面是条废弃的排水沟,沟上覆着杂草,再往外……竟是西城门外的荒郊!
成功了!
他从天牢逃出来了!
顾砚秋长出一口气,正要爬出排水沟,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不是一匹,是至少几十匹!
他立刻缩回沟里,透过杂草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正从西边疾驰而来,打的是“冯”字旗!领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豹头环眼的黑甲将军,正是镇西将军冯破虏!
“停!”冯破虏在离排水沟不到二十丈处勒住马,环顾四周,“就是这儿了。按王勇那小子说的,人应该在这附近接应。”
他身后一个副将皱眉:“将军,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影?该不会……”
话音未落,顾砚秋从排水沟里爬了出来。
“冯将军!”他嘶声喊道,“下官顾砚秋,奉陛下密旨,特来投奔!”
冯破虏瞳孔一缩,策马冲过来,上下打量这个浑身污泥、穿着狱卒衣服却自称“顾砚秋”的人:“证据?”
顾砚秋掏出那封密信。
冯破虏接过,就着火光扫了一眼,脸色大变:“真是木先生的字迹……快!上马!许阉的人马上就到!”
两个亲兵下马,把顾砚秋扶上马背。
冯破虏调转马头,对身后众将吼道:“传令全军——加速行军!天亮前,必须赶到天启城下!”
“得令!”
五十骑护着顾砚秋,如旋风般冲向黑暗。
而此刻,养心殿里,萧景铄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醒酒汤”。
汤是柳如烟亲手熬的——说是能解“仙丹”的余毒。汤色黑如墨汁,散发着刺鼻的药味,可皇帝喝得面不改色,一碗见底后,还把碗底那点药渣都舔干净了。
“陛下……”柳如烟跪在榻边,眼泪汪汪,“您、您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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