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因苏妙无意倚靠而松动的床板缝隙下,露出的那一角陈旧纸张,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瞬间吸引了苏妙全部的注意力。她心脏漏跳一拍,几乎是屏住呼吸,示意小桃和王婆子先收拾外面的狼藉,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那纸张的边缘,极其缓慢地将其从缝隙中抽了出来。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纸。纸张泛黄发脆,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是用一种略显潦草、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秀气的墨笔字迹,写满了字。字迹的颜色已然黯淡,但依旧清晰可辨。
苏妙快速扫过开头的几行字,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竟然像是一封……未曾寄出的信?或者说,是一份藏在心底、无法对人言说的记录?而落款处,虽然没有完整的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似乎被泪水晕染过的“芸”字,但结合原主那早已模糊的记忆,以及这封信被藏在如此隐秘之处的行为……
“芸……是了!原主的生母,那个卑微的洗脚婢,名字里似乎就有一个‘芸’字!” 苏妙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难道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遗书?或者……是她记录某些秘密的手札?!
她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信中的内容,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充满了恐惧、无助和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恨。写信人(暂且称之为“芸娘”)似乎是在极度惊恐和绝望的状态下写下的。
她提到了自己无意中窥见了“主母”(显然指柳氏)与“外院某些人”的秘密往来,似乎涉及“库房旧物”的频繁调动,以及一些“听不懂的暗语”。她隐约觉得那些“旧物”非同一般,不像寻常家什,反而有些……“前朝宫里的规制”?她不敢声张,只能将恐惧埋在心底。
信中还提到,她因为容貌尚可,曾被“侯爷”(苏承宗)偶然注意到,有过几次……这让她更加被柳氏忌惮。柳氏曾多次敲打、威胁她,甚至给她下了某种“慢性的药物”,让她身体日渐虚弱。
信的末尾,字迹愈发凌乱颤抖,充满了绝望:“……他们要害死我了……我知道太多了……那块红斑……是我自己用草药汁画的……本想自保,让她嫌恶,放过我……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若有来世……只愿……只愿我的笑笑……能平安长大……远离这是非之地……”
信,到此戛然而止。
苏妙捏着这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久久无法言语。
真相,以这样一种残酷而直接的方式,在她面前撕开了一角!
原主的生母芸娘,果然是因为撞破了柳氏可能与“前朝旧物”相关的秘密,才被柳氏视为眼中钉,进而被下毒害死!而她脸上那块被视为“丑陋胎记”的红斑,竟是生母为了自保、为了让柳氏嫌恶她从而放过她,而亲手画上去的!这是一种何等绝望而心酸的母爱!
“柳氏……你好毒的心肠!” 一股混杂着愤怒、悲哀和为原主母女不平的火焰,在苏妙胸中熊熊燃烧起来。这不仅仅是宅斗,这是杀人害命!是血海深仇!
同时,这封信也印证并补充了她之前的许多猜测。柳氏确实在利用侯府,可能是在为前朝余孽藏匿或转运某些重要的“旧物”(信中提到“前朝宫里规制”),而且有一套“暗语”系统。这与《天工杂录》密码指向的可能性不谋而合!
这封信,是比密码更直接、更有人证意味的证据!
巨大的情绪冲击过后,苏妙迅速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和愤怒的时候,如何利用这封信,才是关键。
这封信不能直接拿出来。一来,单凭一封无名无姓、年代久远的信,很难扳倒根基深厚的柳氏,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报复。二来,信中提到“前朝宫里规制”,一旦泄露,整个永安侯府都可能被卷入谋逆大案,覆巢之下无完卵,她自己也难以幸免。
必须谨慎。
她将信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重新藏匿在一个更安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她将那封信卷成细卷,塞进了一支被掏空了一部分的旧毛笔的笔杆里,然后混入了一堆废弃不用的旧笔之中。这个地方,比柴堆更加不起眼。
藏好信,她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
柳氏刚刚搜查失利,还意外牵扯出了“前朝”的疑云,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用强硬手段对付她。但暗地里的打压和监视绝不会停止。
而她,不能一直被动防守。芸娘的血仇,自身的危机,都驱使她必须主动出击。
反击的突破口在哪里?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封密信,以及之前被官差带走的那两样奇怪物件(特殊黏土和鱼皮纸)。柳氏与“前朝旧物”的关联,是她最大的弱点。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她要借力打力,利用官府的疑心,以及柳氏此刻可能存在的慌乱,将祸水更精准地引向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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