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园,竹影摇曳,寂静无声。苏妙握着那件被丢弃的藕荷色旧衣,指尖感受着衣带内侧那缕微弱却清晰的“星辉之触”印记传来的方位感,眼神锐利如刀。那名假冒仆役的探子,并未远离,其移动轨迹正指向侯府前院,那片正在招待男宾、更为喧嚣却也更容易鱼龙混杂的区域。
她不能亲自追过去,那会立刻暴露。但线索不能断。
迅速权衡利弊后,苏妙将那件旧衣团起,隐入竹林更深处,寻了个隐蔽角落藏好。随即,她整理了一下因快速移动而略显凌乱的呼吸和衣裙,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旧疾复发”后的虚弱与苍白,步履略显蹒跚地朝着来时路返回。
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带着大夫急匆匆赶回来的小桃,以及闻讯赶来、面色不虞的柳氏和苏玉瑶。
“妙儿,你这是……”柳氏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她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怀疑。她收到小桃禀报时就觉得蹊跷,怎会刚更完衣就“旧疾复发”?
“母亲,”苏妙微微喘息,声音细弱,“许是方才受了惊吓,又吹了风,心口有些发闷,歇息片刻已好些了……不敢劳母亲和姐姐挂心,更不敢搅扰诸位宾客雅兴。”她将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诚恳,让人挑不出错处。
那随行的大夫上前诊了脉,自然也诊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含糊说是“心绪波动,气虚体弱,需静养”。
柳氏盯着苏妙看了半晌,见她脸色确实不好,气息也弱,不似作伪,心中虽疑窦未消,却也不好当着大夫和众多潜在耳目的面再行逼迫,只得挤出一丝慈和的笑容:“既如此,便莫要强撑了。我已让人备好了软轿,送你回院子好生歇着吧。赏花宴这边,有瑶儿招呼便是。”
这正是苏妙想要的结果!她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由小桃扶着,坐上软轿,被直接送回了她那个偏僻简陋的蒹葭院。
一回到自己的地盘,苏妙立刻屏退左右,只留小桃在外间守着。她闩上门,盘膝坐在榻上,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全力感知那缕“星辉之触”印记的方位。
印记在移动!离开了侯府!方向是……东南!
她不敢怠慢,立刻取过纸笔,凭借着那模糊的方位感应,结合京都舆图记忆,快速写下一张简短的纸条,上面只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东南,并标注了一个时辰范围(根据印记移动速度和可能的目的地推断)。
接着,她唤来小桃,将纸条塞进一个普通的荷包里,低声吩咐:“想办法,把这个交给王府负责采买的李妈妈,就说是我之前托她寻的绣样找到了,让她带给王爷看看。” 这是她与肃王府之间,通过李婆子建立的、极其隐秘的紧急信息传递通道。
小桃虽不明所以,但见小姐神色凝重,立刻郑重地点点头,将荷包仔细收好。
信息已送出,苏妙心中稍定。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谢允之能否根据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了。
在蒹葭院“静养”了半日,傍晚时分,肃王府便派了马车来接,理由是苏三小姐病情反复,需回王府静养医治。柳氏纵然心有不甘,也无法阻拦。
回到肃王府墨韵堂,谢允之已在书房等候。
“你送来的线索,很有用。”谢允之开门见山,指尖点着桌上的一张简易京都地图,“东南方向,那个时辰范围内,符合条件且值得关注的地点不多。逐风带人秘密排查,最终锁定了一处——位于东市附近的一家胡商开设的香料铺子,‘郁金香’。”
胡商?北狄人常假借胡商身份活动!
“我们的人监视发现,今日午后,确有一名形迹可疑、身手矫健的男子进入该铺子,约一炷香后离开。根据你的描述,身形特征吻合。”谢允之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半个时辰前,北狄副使兀术的亲随,曾出现在那家铺子附近。”
线索串起来了!绑架索图、赏花宴探查,背后果然有北狄的影子!那家“郁金香”香料铺,极有可能是北狄设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王爷,我们是否……”苏妙眼中寒光一闪。
“暂时不动。”谢允之摇了摇头,“打草惊蛇,反为不美。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窝点,便可重点监控,放长线钓大鱼。眼下,按原计划进行,明日,照常前往皇觉寺。”
他看向苏妙,目光深邃:“皇觉寺之行,北狄和‘影煞’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郁金香’铺子的人,很可能也会参与行动。这对我们而言,是风险,也是机会。若能借此机会,重创甚至擒获其核心人物,便可极大削弱他们在京城的势力。”
苏妙深吸一口气,明白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皇觉寺,就是谢允之精心布置的猎场,而她,既是诱饵,也将是参与狩猎的猎手之一。
“臣女明白。”她郑重应下。
是夜,苏妙没有再研读古籍,而是将全部时间用于打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体内那点“灵枢”微光稳定而明亮,能量流转顺畅,精神力高度凝聚。她反复演练着“敛息术”、“星辉之触”以及那层能量护膜,务求在关键时刻能如臂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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