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主战派斥对方懦弱误国,主和派骂对方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
皇帝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人群后方,那个因为临时参与整理柳党文书而被特许列席旁听的庶吉士——苏文渊。
苏文渊低眉顺眼,仿佛对激烈的争吵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记录着。但皇帝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苏妙的庶兄,也是目前少数能接触到柳党核心文书、了解其中部分勾结内情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苏妙传递某些“非正式”信息的潜在渠道之一。
就在争吵渐趋白热化,主和派隐隐又要占据上风(毕竟对未知邪术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时,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众卿所言,皆有道理。战,关乎国运尊严,将士热血;和,关乎百姓安危,社稷存续。”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然,朕近日得到一些新的消息,或许可供众卿参详。”
他示意身旁的内侍。内侍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经过删减和处理的“简报”摘要,分发给几位核心重臣。摘要中隐去了苏妙和“星辉之力”的具体作用,只提到“经玄真道长、陈院判及诸位供奉潜心研究,已对北狄邪术之原理有所洞察,并初步寻得克制之法,相关‘护心清神’之物正在加紧研制,不日或可送往北境试用。”
同时,简报中也简要提及了从北狄俘虏口中得知的邪术弱点(炼制难、消耗大、反噬强),以及镇北侯仍在落鹰涧坚守、军心可用的情况。
这几页纸,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几滴水,让原本激烈的争吵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凝滞和转向。
主战派精神大振,腰杆挺得更直了:“陛下圣明!既有克制妖法之策,我军何惧之有!镇北侯老当益壮,将士用命,北狄邪术外强中干,此正是反击良机!”
主和派则有些慌乱,但仍有人质疑:“陛下,此……此消息可确实?那克制之法,效用如何?能否抵挡得住铁壁关那般规模的邪雾?研制又需多久?远水可能解近渴?”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后方:“苏文渊。”
“臣在。”苏文渊立刻出列,躬身应道。
“你参与整理柳逆文书,其中涉及北狄及那邪术之事,你且将你所见所闻,拣紧要的,说与诸位大人听听。”皇帝淡淡道。
这是要给主和派加一剂猛药,也是给苏文渊一个表现和站队的机会。
苏文渊心领神会,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书生的执着,开始陈述。他没有夸夸其谈,只是将自己从那些密信、账册中看到的,关于柳文渊如何与北狄黑巫教勾结、如何索取“香引”和“狂乱之种”的承诺、如何计划利用邪术控制朝堂和京城、甚至如何在事成后与北狄瓜分利益的条款,用清晰、有条理的语言,一一道来。
他说的都是事实,有文书为证(部分已抄录在案),但经过他的梳理和讲述,柳文渊和北狄的阴谋之深、用心之毒、对天启危害之大,被揭露得淋漓尽致。
“……诸位大人,”苏文渊最后说道,声音提高了些,“从这些文书可知,北狄所求,绝非区区边地岁币。他们要的是我天启的江山,是我华夏的国祚!那邪术,不过是他们达成野心的工具之一。今日若退一步,许以边地,明日他们便会要求更多,直至社稷倾覆,神州陆沉!柳逆前车之鉴不远,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唯有战,唯有彻底击溃北狄,毁其邪术根本,方能保我山河永固,百姓长安!”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结合了确凿的证据和尖锐的分析,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主和派“以地事秦”的幻想。许多原本动摇的中立官员,脸上露出了深思和恍然之色。
主和派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他们可以怕邪术,但不能背上“通敌”或“资敌”的嫌疑,尤其是在柳文殷鉴不远的情况下。
皇帝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心中有了决断。他缓缓站起身,帝王威严尽显。
“苏文渊所言,句句属实。柳逆之罪,罄竹难书。北狄之谋,昭然若揭。”皇帝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邪术虽厉,然天佑我天启,已有克制之策在望。镇北侯忠勇,将士用命,北境防线未溃。此刻言和,非但示弱于敌,更寒忠臣良将之心,长豺狼虎豹之志!”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朕意已决!北狄背信弃义,侵我国土,害我亲王,此仇不共戴天!着令:全国进入战时状态!各州府即刻征调粮草军械,招募勇壮,驰援北境!兵部、五军都督府,三日内拿出全面反攻方略!户部统筹钱粮,不得有误!凡有推诿懈怠、动摇军心者,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主战派官员激动跪倒,山呼万岁。主和派见状,也只能无奈地跟着跪下,不敢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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