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偏西,秦风家新盖的四合院里就飘出了一股浓郁的肉香。铁锅里炖着昨儿个打的那只野兔,配上从林子里新采的榛蘑,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赵铁柱蹲在灶坑前添柴火,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院里瞟。王援朝刚从公社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拎着个布包直奔秦风这儿来了。
“风哥,打听清楚了。”王援朝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儿的眼镜,从布包里掏出个小本本,“去县城的班车三天一趟,后天一早六点从公社发车。票价一块二,皮子要单独买货票,按斤算。”
秦风正蹲在地上检查那张猞猁皮,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
“县里现在查得严,供销社收购站压价压得狠。”王援朝翻着小本本,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我打听到,火车站后身那条胡同,每逢周三、周日下午,都有不少人私下交易。那边价钱能比供销社高出三成不止。”
赵铁柱咂咂嘴:“高出三成?那猞猁皮要是卖到黑市,不得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够,干脆把两只手都摊开了。
“差不多。”王援朝推推眼镜,“但这风险也大。我听说上个月有人在那儿交易,让市管会给抓了,货全没收,还罚了款。”
秦风把猞猁皮仔细卷好,用麻绳捆结实,这才站起身:“风险大,收益才大。供销社给的那点钱,也就够扯几尺布。咱们这些皮子,得卖个好价钱。”
他走到水缸前,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抹了把嘴:“援朝,你再细说说,黑市那边都是什么规矩?”
王援朝合上小本本:“我找县一中那个教书的远房表哥打听的。他说那边交易都认熟面孔,生人去了,得有人引荐,或者得有硬货开路。交易的时候得留神,有些人专门‘钓鱼’,假装买主,其实是市管会的眼线。”
赵铁柱听得直挠头:“这么麻烦?要不咱还是卖给供销社得了,稳妥。”
秦风摇摇头:“柱子,咱们往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买子弹、添装备,开春还得弄点好种苗。光靠供销社那点钱,够干啥的?”
他走到炕沿边坐下,目光扫过两个兄弟:“这回去县城,我亲自去。援朝脑子活,人脉广,负责打听路线和黑市的门道。柱子你性子稳当,留在家里照应,看着黑豹,别让它跑出去惹祸。”
赵铁柱一听不带他去,有点急眼:“风哥,我跟你去呗?多个人多个照应!”
“家里不能没人。”秦风语气坚决,“咱们这趟出去,少说得两天。我娘年纪大了,晚枝一个姑娘家,家里得有个顶事的男人。你留下,我放心。”
赵铁柱听秦风这么说,心里舒坦了不少,咧着嘴应下:“那行,风哥你放心,家里交给我,保证出不了岔子。黑豹我也给你喂得饱饱的!”
王援朝在本子上记了几笔,抬头问:“风哥,咱们除了这张猞猁皮,还有之前攒下的三张野兔皮、一张狐狸皮,加上那张黄毛子皮,都带上?”
“都带上。”秦风盘算着,“狐狸皮品相一般,估计卖不上大价钱。那张黄毛子皮倒是完整,肉嫩,皮子也软和,应该能有个好价钱。”
他顿了顿,又问:“援朝,你那个表哥,在县城能说得上话不?能不能请他牵个线?”
王援朝有些为难:“我表哥就是个教书先生,胆子小。我问他的时候,他都支支吾吾的,怕是帮不上啥忙。”
秦风点点头,并不意外。这年头,私下交易可是要担风险的,一般人都不愿意沾边。
“没事,咱们自己闯。”秦风拍了拍王援朝的肩膀,“你明天再去公社一趟,把班车票买了。顺便看看供销社有没有新来的水果糖,称半斤,给我娘和晚枝带点。”
“好嘞!”王援朝答应着。
赵铁柱凑过来:“风哥,去县城给我捎盒烟呗?要‘大生产’的!”
“瞧你那点出息!”秦风笑骂一句,“行,给你捎。援朝,你也想想,有啥要捎的?”
王援朝想了想:“风哥,要是有旧的《人民文学》或者《收获》,帮我淘换几本,贵点也行。”
“成,记下了。”秦风说着,走到墙角的木箱子前,打开锁,把里面卷好的皮子都拿了出来,一一检查。
猞猁皮银灰带斑点,毛色油亮;狐狸皮火红,就是背上有个枪眼;黄毛子皮柔软完整;那几张野兔皮虽然不值大钱,但攒在一起也能换点盐巴火柴。
“这些皮子,可是咱们这阵子的全部家当了。”秦风轻轻抚过猞猁皮光滑的皮毛,心里盘算着。前世他经手过千万上亿的买卖,如今却要为这百八十块钱精心谋划,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真实。
“风哥,咱们这趟去,带啥家伙?”赵铁柱压低声音问,“要不把我的土铳带上?”
秦风摇头:“城里不比山里,带那玩意儿招眼。我就别把攮子(匕首)防身就行。主要是眼睛放亮,见机行事。”
王援朝推推眼镜,有些担忧:“风哥,我听说黑市上的人挺杂的,要不……咱还是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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