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林晚枝就起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外头雾蒙蒙的,山里的早晨还带着寒气。灶房里,她娘已经在了,正往灶坑里添柴火。
“娘,我来。”林晚枝走过去,接过烧火棍。
“咋起这么早?”林晚枝娘往锅里舀水,“离晌午还早着呢。”
“今儿个人多,得早点准备。”林晚枝说着,麻利地把柴火架好,火苗“呼”地蹿起来,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
锅里的水渐渐热了,冒出白气。林晚枝从缸里舀出半盆苞米碴子,淘洗干净,下到锅里。这是早饭,给帮工的人垫垫肚子——干的是力气活,不能空着肚子干。
她又从墙角的麻袋里掏出几个土豆,蹲在灶房门口削皮。土豆是自家种的,个头不大,但瓷实。削好的土豆切成滚刀块,泡在清水里,等着晌午炖菜用。
踏雪和虎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凑到林晚枝脚边。俩小家伙认识她,知道这个姐姐身上总有好吃的。林晚枝从兜里掏出两块昨天剩下的窝窝头渣,掰碎了喂给它们。
“慢点吃,”她小声说,“别噎着。”
踏雪吃得急,呛得直咳嗽。虎头就斯文多了,小口小口地嚼,还时不时抬头看看林晚枝,那眼神湿漉漉的。
林晚枝摸摸虎头的脑袋,笑了。
日头爬上东山头的时候,帮工的人陆续来了。赵铁柱第一个到,扛着把铁锹,裤腿上还沾着昨天的灰浆。
“林婶子,晚枝妹子,早啊!”赵铁柱嗓门大。
“早,柱子哥。”林晚枝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个簸箕,里头是刚出锅的苞米碴子粥,“先喝碗粥,热乎热乎。”
“哎呀,这咋好意思……”赵铁柱挠挠头。
“有啥不好意思的,快接着。”林晚枝娘把碗递过去。
赵铁柱接过碗,蹲在院墙根,“呼噜呼噜”喝起来。热粥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人。林晚枝和她娘忙着盛粥、递咸菜疙瘩。有的汉子不好意思让姑娘伺候,自己动手;有的接过来,连声道谢。
秦风从屋里出来时,林晚枝正端着碗粥往工地那边走——有几个师傅已经开工了,没过来吃早饭。
“给我吧。”秦风伸手要接。
“你吃你的,”林晚枝没松手,“我送过去就回来。”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工地那边,把粥一碗碗递到师傅手里。李老栓接过碗,感慨道:“晚枝这孩子,真会疼人。谁娶了她,那可是福气。”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那可不,又能干又贤惠。”
林晚枝脸一红,没接话,转身往回走。经过秦风身边时,她小声说:“锅里给你留了粥,快去吃吧。”
秦风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上午的活儿开始了。砌墙的“叮当”声,和灰的“哗啦”声,运料的脚步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林晚枝也没闲着。她把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收拾到一起——有她爹娘的,也有几个帮工师傅临时换下来的。端到大盆里,拎到井台边。
打水、搓洗、拧干,动作熟练。肥皂是供销社买的“灯塔牌”,硬邦邦的,得先在衣服上抹匀了才能搓出沫来。冬天的水凉,她的手很快冻得通红。
“晚枝,放着我来吧。”她娘过来要帮忙。
“不用,娘,您去看着锅里的菜。”林晚枝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点活儿我能干完。”
洗完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一件件褂子、裤子在晨风里摆动,带着肥皂的清香。
接着是准备晌午饭。今儿个的主菜是土豆炖豆角,豆角是去年秋天晒的干豆角,用水泡开了,炖出来一样入味。林晚枝从梁上割下一小块咸肉——那是秦风之前送的野猪肉腌的,切成薄片,和土豆豆角一起炖。
“放点粉条不?”她娘问。
“放。”林晚枝从柜子里掏出半捆粉条,“粉条顶饿,他们干活累,得多吃点。”
大铁锅架在灶上,火苗舔着锅底。土豆、豆角、咸肉、粉条在锅里“咕嘟咕嘟”炖着,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踏雪和虎头被香味引过来,蹲在灶房门口,眼巴巴地瞅着。林晚枝笑着扔给它们几块土豆皮,俩小家伙抢着吃。
快晌午的时候,林晚枝开始蒸窝窝头。苞米面掺了点白面,这样蒸出来不拉嗓子。她手上沾着面,一个个窝窝头在手里转着圈,转眼就捏好一个,整整齐齐码在屉布上。
锅里的炖菜好了,她尝了尝咸淡,又加了一小撮盐。然后用勺子小心地把表层的油花撇出来一些,单独盛在小碗里——这是留给秦风的。他整天在工地上盯着,最累。
日头爬到头顶,该吃饭了。
林晚枝和她娘把饭菜端到院子里。两张借来的桌子拼在一起,大盆的炖菜端上来,窝窝头装在簸箕里,咸菜丝用小盆盛着。
“吃饭啦!”林晚枝朝工地那边喊。
汉子们放下工具,洗手,围过来。干了一上午活儿,早就饿了。看见热乎乎的炖菜,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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