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砌到第八天,出事了。
那天晌午,日头还毒辣辣的。秦风蹲在工地边检查墙面的垂直度,手里拎着线坠,眼睛眯成一条缝。赵铁柱在旁边和灰,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风哥,这天儿热得邪乎,”赵铁柱抹了把脸,“跟下火似的。”
秦风抬头看了看天。日头白花花的,晒得人睁不开眼。但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堆起了云,灰蒙蒙的,像泼了层脏水。
“要变天。”秦风站起身,把线坠揣进兜里。
“不能吧?”王援朝走过来,手里拿着本子,“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晴。”
秦风没说话。前世在野外执行任务,早练出了看天的本事。这种闷热,这种云相,八成要下雨。
他走到院子西边,看着那些露天堆放的建材。红砖和青瓦不怕雨,浇湿了晾干就行。但水泥不行——那十几袋水泥是前天刚从公社拉回来的,堆在苦布上,上头只盖了层破草帘子。还有白灰,虽然用油布苫着,但边角露着,要是雨大了,也得泡汤。
最要命的是那堆木料。柁梁、椽子都是好木头,淋了雨容易变形,干了也容易开裂。
“援朝,”秦风转身,“去把咱家那块大苦布找来。柱子,叫你那边几个人,先把水泥往屋里搬。”
“现在?”赵铁柱一愣,“这天儿好好的……”
“快去!”秦风语气严肃起来。
赵铁柱不敢再问,扔下铁锹就跑。王援朝也反应过来,往老屋奔去。
秦风走到工地中央,拍了拍手:“大伙儿停一下,要下雨了,先抢收建材!”
砌墙的师傅们停下手中的活,都抬头看天。
“小风,这日头还明晃晃的,哪来的雨?”李老栓说。
“李叔,信我的,”秦风语气坚定,“半个时辰内,雨准到。”
这话说得太绝对。有人嘀咕:“扯犊子呢,这天儿能下雨?”
但秦风没工夫解释。他快步走到水泥堆旁,弯腰扛起一袋水泥——五十斤的袋子,在他肩上轻飘飘的。他扛着就往老屋走,脚步又快又稳。
赵铁柱带着几个小伙子跑回来,看见秦风已经动起来了,赶紧跟上。一人扛一袋,小跑着往屋里运。
王援朝把家里那块大苦布拖出来——那是盖粮食用的,又厚又重。秦风接过苦布,招呼两个人:“来,把木料苫上!”
三个人扯着苦布往木料堆上盖。苦布太大,风一吹就鼓起来,像要飞走似的。秦风按住一头,对另外两人喊:“压住!用砖头压边!”
就在这时,天边“轰隆”一声闷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的娘,真打雷了!”有人喊。
云层压得更低了,天色暗下来。风也大了,卷着地上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
“还愣着干啥!”秦风吼了一嗓子,“想看着水泥报废、木头泡汤的,就继续站着!”
这一嗓子把大伙儿惊醒了。李老栓第一个扔下瓦刀:“快!听小风的!”
二十多号人全动起来了。
水泥最要紧,七八个人排成一队,扛起袋子就往屋里跑。老屋地方小,堆不下这么多,秦风指挥着:“先堆堂屋,堆不下了堆灶房!”
赵铁柱扛着两袋水泥——一手夹一袋,脸憋得通红,跑得飞快。到门口时差点绊倒,秦风一把扶住:“慢点,别摔了!”
“没事!”赵铁柱喘着粗气,“风哥,听你的真对了!”
白灰那边,孙老歪带着几个人把油布重新苫好,用砖头把四角压得严严实实。但油布太小,边上的几袋白灰还露着。
“苦布!再找块苦布!”孙老歪喊。
“没苦布了!”王援朝急得团团转,“家里就那一块大的!”
秦风扫了一眼院子,目光落在晾衣服的绳子上。他冲过去,三下两下把绳子解下来,又跑到柴火垛旁,扯下几块破炕席——那是前阵子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扔。
“用这个!”他把炕席扔过去,“席子盖上面,绳子捆紧!”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炕席盖在白灰堆上,用绳子横七竖八地捆了好几道。虽然简陋,但总比直接淋雨强。
木料堆已经用大苦布苫好了,但苦布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响,边角不时被掀起来。秦风从工具堆里找出几根麻绳,一头拴在苦布角上,另一头绑上砖头,抡起来往苦布中央扔——砖头带着绳子飞过去,从另一边垂下来,再拉紧,捆死。
这是前世在野外搭帐篷时用的法子。几根绳子交叉捆下来,苦布被牢牢固定在木料堆上,任风再大也掀不开了。
“这法子绝了!”一个老师傅看得直瞪眼。
“轰隆——咔嚓!”
雷声更近了,闪电在天边撕开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开始稀疏,转眼就连成了线。
“砖!砖还没盖!”有人喊。
红砖不怕雨,但刚砌的墙怕——灰浆没干透,淋了雨容易冲掉。已经砌到一人多高的墙,有三面暴露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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