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没有边界,亦无路径。
厉千尘所谓的“迈步”,更像是将自身的存在状态,向那土黄色牵引之线所指示的“方向”进行了一次微小的、本质层面的偏移。
涟漪扩散。
死寂的、空无一物的虚无,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浑浊的、带着焦糊与血腥气息的波纹。紧接着,无数破碎的、模糊的、无声的画面与感知碎片,如同逆流的潮水,顺着那牵引之线,轰然涌入他新生的感官!
“看”到:
不再是完整的地下穹窿,而是支离破碎的、被巨大力量撕裂又粗暴挤压在一起的岩层断面。暗红色的地煞能量如同溃烂的脓血,从无数裂缝中汩汩渗出,又或凝结成丑陋的晶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原本血祭坛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到令人心悸的、不断冒着漆黑与暗红混合浓烟的深坑。坑底隐约可见破碎的晶石残片、扭曲的金属、以及大量无法辨认的、焦黑板结的有机物残留——那是血池、骨塔、祭品、乃至魂渊教徒混杂在一起,被极致的高温与能量冲击彻底碳化、熔合后的可怖景象。
深坑边缘,无数道粗大的、狰狞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向外蔓延,有些裂缝深不见底,泛着暗红的光,是地煞泄露的通道;有些裂缝则涌动着浑浊的、带着冰碴的黑水,那是冥渊寒意与地下水混合的产物。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层稀薄但充满恶意的灰黑色雾气中,那是爆炸后残留的冥渊气息与魂力怨念的混合体,阴冷刺骨,侵蚀生机。
曾经高悬穹顶的巨大心脏与黑色漩涡,早已不知所踪,只在某些破碎岩壁和残留的能量场中,能感受到它们曾经存在的、令人战栗的余韵。
整片区域,如同一头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掏空、伤口还在不断溃烂流脓的垂死巨兽,发出无声的、痛苦的哀嚎。
“听”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能量乱流与地脉创伤在意识层面的回响。
地煞能量的咆哮与呜咽,尖锐而混乱。
冥渊寒意的流淌与凝结,缓慢而死寂。
大地岩层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闷而持续。
更有无数细微的、破碎的、充满痛苦、恐惧、绝望与不甘的意念残片,如同风中飘散的灰烬,萦绕在每一寸焦土与残骸之上——那是死难者最后时刻的烙印。
“嗅”到:
浓烈到化不开的焦臭味、血腥味、硫磺与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仿佛尸体高度腐烂后又经烈火焚烧的、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甜腻恶臭。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丝阴冷入骨的寒意,吸入肺腑(灵质模拟的),仿佛要将内里都冻结。
“感”到:
脚下(尽管他尚未真正脚踏实地)传来的,不再是厚重坚实的承载,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与剧痛。地脉的“悲伤”不仅没有因为爆炸而减轻,反而因为结构的进一步破坏、能量的彻底紊乱、以及大量外来邪恶力量的污染残留,变得更加深沉、更加绝望、更加……危险。
这片土地,就像一个被多重绝症折磨的病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手术,虽然切除了最致命的肿瘤(血祭仪式核心),但手术过程粗暴,留下了更多、更深、更复杂的创伤与感染,生命垂危,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厉千尘新生的躯体在这扑面而来的、全方位的信息洪流冲击下,微微一颤。灰金色的左眼与灰褐色的右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沉痛的悸动。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目睹”(以一种超越视觉的方式)这毁灭后的景象,感受着这片土地更深重的痛苦,依然让他灵魂深处的某根弦被狠狠拨动。
这就是他拼死换来的结果吗?
仪式被破坏,魂渊的图谋暂时受挫。但代价……太惨重了。这片土地,几乎被彻底毁了。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
沉重的负罪感与悲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地脉烙印带来的“同化”感,在此刻尤其强烈,仿佛这大地的每一分痛苦,都直接加诸于他新生躯体的每一处。
但他很快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现在不是沉湎于自责与悲伤的时候。
他更仔细地循着牵引之线,感知着那些微弱的、代表着“生”的波动。
土黄色的丝线,并非指向那毁灭深坑的核心,而是从坑底斜斜延伸出来,没入深坑边缘一条相对宽阔、但同样布满裂痕与能量乱流的裂隙深处。那道裂隙,似乎是爆炸冲击波撕开的一条通往更下层、或者更外围区域的通道。
而在土黄色主牵引线周围,那几道更加微弱的牵引——青色(守拙)、明黄(丹霞)、灰败(墨岩)——的源头,似乎也在那裂隙深处,与土黄色丝线若即若离。
他们……还活着?至少,他们的意志或生命印记,还没有完全消散在那场爆炸中!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但真实的曙光,刺破了厉千尘心中的阴霾。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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