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穿着新式校服,念着《新国文》课本。傅鉴飞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切,心里既欣慰又怅然。科举没了,私塾改了,连中医也开始学西医了……这世道,真的不一样了。
推行新政,设立劝学所,专门负责兴办新式学堂。这总是时代的方向吧。这劝学所可不是摆设,它肩负着筹款、建校、推广新学的重任。可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劝学所的首要任务就是筹钱。可武所镇是个穷地方,官府拨下来的经费少得可怜,要想办新学,只能靠“就地筹款”。周世昌却不得不四处求人。他先是找乡绅们募捐,可那些地主老财一听要出钱办学堂,个个推三阻四:“俺家娃儿都读私塾呢,何必再花钱办新学?”
周世昌没办法,只好打起了“教育捐税”的主意——在田赋、商税上额外加征一笔钱,专款专用。可这一来,商人们也不乐意了,卖豆腐的老王头骂骂咧咧:“俺辛辛苦苦赚几个铜板,还要多交税?”
傅鉴飞冷眼旁观,心里明白:这劝学所看似风光,实则夹在官府和百姓之间,两头受气。
劝学所不仅要筹钱建新学堂,还得对付那些旧式私塾。武所镇的私塾先生们可不愿意丢掉自己的饭碗,他们联合起来,抵制新学。
有个老秀才站在私塾门口,叉着腰骂街:“新学?哼!那洋人的玩意儿能比得上孔孟之道?”
周世昌带着傅鉴飞上门劝说,想让这些私塾改办新学,可老秀才根本不买账:“俺教了四十年圣贤书,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傅鉴飞心里清楚,这些私塾先生也不是完全顽固不化,只是害怕失去生计。他提议:“要不这样,让私塾先生们学些新式课程,再慢慢改良?”
周世昌皱眉:“可上面催得紧,哪有那么多时间?”
最终,劝学所决定“软硬兼施”——一方面给愿意改良的私塾补贴,另一方面对顽固不化的进行打压。老秀才们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私塾里渐渐多了些算术、地理之类的新课程。
劝学所表面上是县里教育的主事机构,可实际上,它还得和另一个组织——教育会打交道。
教育会是地方士绅们自己组建的,名义上是协助劝学所办学,实际上却总想抢权。周世昌气得直跺脚:“他们名义上帮忙,暗地里却想架空我!”
傅鉴飞冷笑:“官府和民间,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教育会的会长是个富商,他表面上支持新学,暗地里却想把学堂变成自己的产业——收高额学费,赚更多的钱。周世昌发现后,直接上报县衙,把会长训斥了一顿。可教育会的人也不甘示弱,联合乡绅们抵制劝学所的筹款,双方斗得不可开交。
傅先生!柯林斯医生匆匆跑来,县衙请我们去给知县夫人看病!教堂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傅鉴飞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药铺门口贴着新写的对联:中西合璧除民瘼,古今贯通济世心,墨迹未干的红纸在春风中轻轻颤动。
知县府邸内,柯林斯正用新式体温计给夫人量体温,傅鉴飞则取出银针准备施针。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窗外传来学堂的读书声,夹杂着教堂的钟声,在暮色中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归途上,马车经过文昌阁废墟。月光下,那些散落的线装书页像白蝶般随风飞舞。傅鉴飞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那句话:医道如治国,当因时而变。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时局变迁,不过是无数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马车拐过街角时,教堂的十字架轮廓在月光中愈发清晰。傅鉴飞摸了摸药箱里的《全体新论》,又想起今早给产妇接生时,柯林斯教他使用的橡胶手套。两种医术在他脑海中逐渐融合,就像武所镇古老的石板路与新铺的碎石道正在慢慢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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