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县苏运动大会开

作品:湘水湾洪流之开荒|作者:湘水湾耕夫|分类:历史|更新:2025-12-20 18:49:06|字数:19082字

傅鉴飞坐在廊下的一张磨得发亮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封薄薄的信纸。信是他在红区当医生的善辉托人辗转带来的,纸张粗糙,字迹潦草却筋骨硬朗:

“……伯,苏区正搞‘扩红’、‘查田’,忙得很。伤病员多,药缺,绷带更缺……听说县里要开运动会,这是苏维埃的新气象!领导说,老百姓身子强了,才有力量保卫胜利果实。爹的药铺若有余力,能否匀些金疮散、跌打酒?若还能号召街坊邻里支持运动会救护事宜,更是造福桑梓……儿振川匆草。”

信纸被夕阳照得有些透明,透过背面,能看到墨迹深浅不一的洇痕,仿佛写信人当时急促的心跳。傅鉴飞的手指在“新气象”三个字上摩挲良久,儿子信中那股扑面而来的忙碌与昂扬,像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新气象……”他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目光落在院中那些沉默的药匾上。药香依旧,世道却已然翻覆。

门外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打断了傅鉴飞的沉思。朱师爷背着手踱了进来,脸色有些阴沉,带着屋外尚未散尽的暑气。他瞥了一眼傅鉴飞手中的信纸,没说话,径自拖过旁边一个矮竹凳坐下,又从袖筒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印着暗花水印的纸。那纸张的质地和纹路,与这药铺里的一切、与苏维埃布告的粗糙形成鲜明对比。

“看看,”朱师爷把纸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颤抖,“刚从龙岩那边夹带过来的旧报。”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报纸一角,“看看这上面怎么说的——‘赤祸蔓延,绑票勒索,罪大恶极!’ 还有这,”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处,“‘国军精锐云集,不日即将犁庭扫穴,彻底肃清匪患!’”他抬起眼,眼珠浑浊,直直盯着傅鉴飞,“傅老弟,你听听!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剿匪!大军!就在眼前了!你那老大、老四……”他喉结滚动,后面的话没出口,但意思已如冰冷的蛇,缠绕在两人之间。

傅鉴飞没接那报纸,只是静静地看着激动得胡须都在抖动的朱师爷。天井里,佛生熬药的咕嘟声,炭火的噼啪声,风吹过竹匾里草药的窸窣声,交织成一片奇异的安静。

“朱兄,”傅鉴飞的声音异常平稳,他拿起手边紫砂壶,给朱师爷倒了杯半温的草药茶,深褐色的茶汤氤氲着淡淡的菊花和决明子的气息,“你信那报纸上写的‘什么共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师爷因常年写字而微微变形的手指,“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仗,打了多少年了?报纸上的话,和药铺门口那些卖大力丸的叫喊,有多大区别?不过是给手里的家伙寻个由头罢了。”

朱师爷被问得一滞,捏着报纸的手指紧了紧,骨节泛白。傅鉴飞继续道:“眼下是乱,乱得很。可你看看这武所城,自打去年苏维埃进来,农会分了田,我铺子里赊账拿药的穷苦街坊,是不是少了些?那些催租逼债、半夜拉壮丁的‘老总’,是不是消停了?”他抿了一口茶水,苦涩中带着回甘,“老大老四振川在那边做的事,是拿命在拼。他信的,是他眼前的路。我们做父辈的,在这后方,能做的,无非是护着点能护的人,免些伤痛,少些夭折。运动会也好,别的也罢,人聚在一起,总比互相砍杀要好。”

他放下茶杯,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穿透世事的疲惫与通透:“亲家,这天下大势,不是你我能看清,更不是你我能扭转的。但这条老街上,喝过你代笔写状子的,吃过我几帖药没给钱的,还有佛生这样的后生仔……他们的命,就在这眼皮子底下。能护一点,是一点吧。”

朱师爷沉默了。他端起那杯微温的草药茶,浑浊的眼睛望着茶汤里沉沉浮浮的菊瓣碎片。天井里的光线暗了下去,远处似乎传来赤卫队操练的隐隐口号声,隔着几条街巷,模糊而又真切。手里的报纸,那些墨印的惊悚字句,在药铺后院沉厚的现实气息和傅鉴飞平实的话语面前,忽然失去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沉重,变得有些轻飘,有些遥远。

良久,他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一声磕碰。没再提报纸,也没再提“赤匪末日”的标语。只是站起身来,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话是这么说……可这世道……”他背着手,踱到天井边,低头看着竹匾里那些形态各异的草药,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起一片干枯的陈皮,又松开,任它无声地飘落回同伴之中。陈皮特有的辛香,在暮色四合里幽幽地弥漫开来。

运动会筹备的风,一旦刮起来,势头便挡不住了。南门坝那片原本荒草丛生、乱石嶙峋的河滩地,成了整个武所城的焦点。苏维埃政府的工作人员——多是些穿着粗布衣、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的年轻人——开始频繁地在城里穿梭。

“傅先生!傅先生在家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济仁堂门口响起,带着年轻人才有的那种毫无挂碍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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