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可以从佛生那里打听一下。”钟嘉桐提议,“那孩子老实,不会说谎。”
林蕴芝沉吟片刻:“也好,回去我问问看。不过佛生口风很紧,对鉴飞忠心耿耿,不一定问得出什么。”
休息够了,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越接近灵洞寺,山路越陡,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乱世之中,求神拜佛的人反而多了,仿佛在那袅袅香烟中,能寻得一丝心灵的慰藉。
灵洞寺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天然洞穴前,已有数百年历史。寺不大,但香火鼎盛,尤其是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前来祈求平安的人络绎不绝。
林蕴芝和钟嘉桐在寺前的香炉里敬了香,又到大殿跪拜祈福。林蕴芝尤为虔诚,在每尊佛像前都三跪九叩,为傅鉴飞点了一盏长明灯,又捐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
“求菩萨保佑鉴飞早日康复,保佑济仁堂平安渡过难关。”她跪在蒲团上,闭目低语,神情专注而虔诚。
钟嘉桐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她从不信神佛,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看到林蕴芝如此虔诚,她也不由得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从大殿出来,两人到侧殿求签。林蕴芝摇出一支签,赶忙去找师父解签。钟嘉桐则在寺中随意走走,欣赏着古老的建筑和雕刻。
在寺后的放生池边,她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县城杂货铺老板的妻子。那妇人见到钟嘉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钟姑娘也来烧香?真是巧了,刚才我还看到傅太太呢。”
这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一个外室,竟然和正妻一同出现在寺庙,着实令人玩味。
钟嘉桐不卑不亢地回道:“王太太也来祈福?如今这时局,多拜拜佛总是好的。”
那妇人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傅大夫病得不轻?我们当家的还说要去看望呢。济仁堂可是我们武所的一块招牌,倒不得啊。”
钟嘉桐心中不悦,但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劳您挂心,先生只是劳累过度,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妇人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要说傅大夫也是,家里有您这样的如花美眷,外头还...哎哟,你看我这张嘴,该打!”
这话明显是在挑拨离间,暗示林蕴芝年老色衰,不如钟嘉桐得宠。若在平时,钟嘉桐或许会暗自得意,但今天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这妇人面目可憎。
“王太太说笑了。”钟嘉桐神色冷淡下来,“先生对姐姐一向敬重,济仁堂全靠姐姐打理才有今日。我不过是个闲人,偶尔去陪先生说说话解闷罢了。”
那妇人见挑拨不成,讪讪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钟嘉桐站在原地,望着池中游动的锦鲤,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在这些所谓的“正经人家”眼中,她永远是个不入流的外室,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表达对傅鉴飞的关心,都要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林蕴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拿着一张解签的黄纸,面色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钟嘉桐迅速整理好情绪,转身笑道:“看看这池中的鱼,倒是自在。姐姐求得什么签?”
“上上签!”林蕴芝难得露出笑容,“师父说鉴飞这次有惊无险,很快就会好转。还说我家中虽有波折,但终会逢凶化吉。”
看着林蕴芝发自内心的喜悦,钟嘉桐忽然觉得,或许神佛并非全然虚妄。至少,它们能给信众带来希望和力量。
下山的路轻松了许多。林蕴芝心情明显好转,话也多了起来,说了些傅鉴飞年轻时的趣事。钟嘉桐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都是她不曾了解的傅鉴飞的另一面。
“那时他刚接手药铺不久,年轻气盛,有一次为了一味药材的真伪,和县城里另一个大夫争得面红耳赤。”林蕴芝笑着说,“后来证明他是对的,但他反而主动去和那位大夫和解,说学术之争不应伤了和气。”
钟嘉桐想象着年轻时的傅鉴飞,不由得笑了:“这倒像是他的为人,表面温和,内里刚直。”
“是啊,这些年来,他行医救人,从不问病家身份。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药,济仁堂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林蕴芝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可是这世道,好人未必有好报啊。”
快到山脚时,她们看到一队国民党士兵正在设卡盘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几天查得特别严,听说是在搜捕共产党嫌疑分子。”林蕴芝低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如果傅鉴飞真的与红军有牵连,那济仁堂就危险了。
通过哨卡时,士兵仔细检查了她们的行李,盘问了几句,才放行。回到县城,已是晌午时分。
药铺里,佛生正在为一位老人抓药。见她们回来,他忙完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师娘,钟小姐,你们回来了。”
“先生可好些了?”林蕴芝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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