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的暮春已带着暖意,校场上的新草钻出泥土,染绿了大半黄土。五万铁壁营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映出士兵们坚毅的脸庞——这是秦沧整合降兵后的第一次全军检阅。
秦沧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方阵。一万三千名河东降兵已换上玄铁甲胄,与原铁壁营士兵混编,队列间再无明显界限;周铁正带着将领们巡视方阵,时不时纠正士兵的站姿,他的嗓门洪亮,在风里传得很远:“都给我站直了!别丢了铁壁营的脸!”
“首领,长安的使者应该快到了。”李忠捧着一份战报副本,快步走上高台,“斥候回报,使者带着二十名神策军护卫,昨天已过泽州,今天晌午就能到晋州。”
秦沧接过战报副本,指尖划过上面“斩杀李怀光、收复晋州、俘虏叛军一万八千人”的字样——这是他让李忠精心整理的战报,不仅写了战功,还特意加上“潞州百姓安居乐业、铁壁营军纪严明”的内容,甚至附了晋州百姓联名写的“请愿书”,目的就是让朝廷看到他的“价值”,也看到他的“可控”。
“准备好接旨的仪式,城门口摆上仪仗,让百姓也去看看。”秦沧将战报副本递给李忠,语气平静,“另外,让赵虎把李怀光的首级挂到城门口,使者来了,也好让他亲眼看看我们的‘功绩’。”
“是!”李忠应道,转身快步走下高台,安排接旨事宜。
秦沧留在高台上,望着远处的官道。他心里清楚,这次向朝廷邀功,既是机会也是风险——机会是能拿到朝廷的“名分”,从“义军”变成“正规军”,名正言顺地割据潞州;风险是会被朝廷,尤其是掌权的俱文珍盯上,成为他制衡其他藩镇的棋子,甚至可能被秋后算账。
但他没得选。铁壁营扩军到五万人,每天消耗的粮草就需两千石,潞州和晋州的粮仓虽有储备,却撑不了太久;新加入的河东降兵需要“名分”稳定军心,百姓也需要朝廷的认可来安心;更重要的是,幽影楼还在暗处,只有拿到朝廷的支持,才能更方便地调动资源,追查幽影楼的老巢。
“首领,柳姑娘来了,说有要事找您。”一名亲兵走到高台下,躬身禀报。
秦沧回头,见柳红妆站在高台下方,穿着一身淡蓝色布裙,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脸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他走下高台:“找我何事?”
“我听说长安的使者今天到,特意来提醒您。”柳红妆打开布包,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递到秦沧面前,“这是我托长安的旧友打听的消息——俱文珍最近在朝堂上势头很盛,却被宰相陆贽处处制衡,他急需一个有实力的藩镇支持,您杀了李怀光,正好成了他拉拢的目标。但此人城府极深,拉拢您的同时,肯定也会安插眼线,您一定要小心。”
秦沧展开信纸,上面写着长安朝堂的近况:俱文珍掌控神策军后,多次想提拔亲信,都被陆贽驳回;李怀光叛乱时,陆贽曾建议皇帝“招抚秦沧,以藩制藩”,俱文珍却坚持“先观其效,再定封赏”;直到秦沧的战报送到长安,俱文珍才立刻改变态度,主动奏请封秦沧为节度使。
“多谢。”秦沧将信纸收好,心里对俱文珍的算计更清楚了——俱文珍拉拢他,一是为了对抗陆贽,二是想让他牵制其他藩镇,比如安禄山的残余势力、还有李怀光在河东的旧部,甚至可能让他和幽影楼火并,坐收渔利。
“您接旨时,千万别轻易答应俱文珍的额外要求,比如派兵支援长安、或者交出部分兵权。”柳红妆又叮嘱道,“他现在需要您的实力,不敢逼得太紧,但一旦您失去利用价值,他肯定会翻脸。”
秦沧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拿捏的机会。”
柳红妆松了口气,转身离开校场。秦沧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信任——自从她拿出柳青天的信后,多次提供长安的情报,帮他避开了不少陷阱,或许,她真的只是想守护父亲留下的潞州,没有其他图谋。
晌午时分,城门口传来马蹄声。秦沧带着李忠、周铁、赵虎等将领,早已在城门内侧等候。城门口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手里拿着鲜花和麦饼,看到远处尘烟滚滚,纷纷踮起脚尖张望。
“来了!”赵虎低声道。
只见一队人马从官道上走来,最前方是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神策军士兵,手持“奉旨钦差”的旗帜;中间是一辆黑色马车,车厢上雕刻着龙纹,显然是使者的座驾;后面跟着十八名神策军护卫,个个身材魁梧,腰间挎着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一名穿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走出。他头戴乌纱帽,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目光扫过秦沧和将领们,最后落在城门口的木架上——那里挂着李怀光的首级,旁边跪着十名五花大绑的幽影楼弟子,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伤痕,显然刚受过审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