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银元,又看了看程砚秋坚定的眼神,犹豫了半晌,才接过银元:“罢了罢了,看你是个读书人,想必是有要紧事。只是我只能送你到树林边,再往前,我可不敢去。”
程砚秋点点头,弯腰坐上驴车。驴车走得慢,车轮碾过土路,溅起些带着潮气的泥土。老人赶着驴,偶尔会哼两句北平的小调,调子有些悲凉,混着雾中的风声,听得人心里发沉。
“小伙子,你去那仓库做什么?”老人忽然开口问。
“找些东西。”程砚秋含糊道。
“是找古物吧?”老人笑了笑,“最近总有人往那边跑,都是为了日本人收的那些宝贝。我听说,那些东西都是从老百姓家里抢的,还有些是从坟里挖的,迟早要运去日本。”
程砚秋心中一紧:“老伯,您怎么知道?”
“我家住在玉泉山脚下,夜里常听到仓库那边有卡车响,都是往火车站的方向开。”老人叹了口气,“咱们中国人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拿走?可咱们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程砚秋没说话,只是望着雾中的树林。驴车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老人忽然勒住驴绳:“前面就是树林了,我只能送你到这。你顺着树林往里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看到仓库的牌子。记住,别靠太近,那些日本人的枪可不长眼。”
程砚秋谢过老人,提着皮箱跳下车,钻进树林。树林里的雾更浓了,树枝上挂着的露珠滴落在肩上,冰凉刺骨。他放慢脚步,借着树影的掩护往前走,耳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日本兵的说话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程砚秋透过树缝看到了仓库。仓库是用红砖砌的,屋顶铺着黑瓦,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和商行”四个日文,旁边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日本兵,背着步枪,正来回踱步。仓库的窗户都钉着木板,只在高处留了几个小窗,隐约能看到里面有灯光。
程砚秋蹲在树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仓库的左侧有个小门,门口也站着个日本兵,右侧是片空地,堆着些木箱,远处停着两辆卡车,车身上印着日文。他注意到,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个日本兵从仓库里出来,绕着仓库走一圈,像是在巡逻。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靠近时,仓库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日本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正是王怀安提到的佐藤一郎。佐藤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正低头和身边的保镖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程砚秋屏住呼吸,将身体往树后缩了缩。他看到佐藤走到卡车旁,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拿出件东西——那是个白玉碗,碗壁上刻着云纹,与木片上的纹样一模一样。佐藤拿着白玉碗看了片刻,又放回木箱,然后对着司机说了句日文,司机点点头,爬上卡车驾驶室。
看来佐藤要运走这批古物了。程砚秋心中焦急,若是让卡车开走,再想追回就难了。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看了看仓库的小门,忽然注意到小门旁边的墙角有个排水口,约莫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他悄悄绕到仓库的左侧,借着巡逻兵转身的间隙,快速跑到墙角。排水口被些杂草挡住,他拨开杂草,发现里面没有栅栏,只是积着些泥土。他深吸一口气,将皮箱放在墙角的草丛里,然后趴在地上,慢慢钻进排水口。
排水口里面又黑又窄,满是潮湿的泥土气息,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肘,他却不敢出声,只能一点点往前爬。爬了约莫十几米,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透过缝隙看到仓库内部——里面堆满了木箱,每个木箱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日文和中文的器物名称,而在仓库的中央,放着个玻璃柜,柜中赫然摆着支白玉古簪,簪头的云纹间嵌着颗红宝石,簪尾的缺口,与他记忆里母亲的那支,完全一样!
程砚秋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找到了!可还没等他高兴,就听到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佐藤带着保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手里拿着个账本。
“这批货什么时候能运走?”佐藤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回佐藤先生,明天一早就能装车,直接运到天津港,再从天津港坐船去日本。”女人恭敬地回答。
“很好。”佐藤点点头,走到玻璃柜前,看着里面的白玉古簪,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这支簪子,可是云纹阁的镇阁之宝,能找到它,真是太好了。等这批货到了日本,天皇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程砚秋躲在排水口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佐藤不仅要运走古物,还要将这支簪子献给日本天皇!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就在这时,仓库外忽然传来一阵枪声。佐藤和保镖都是一惊,连忙拔出枪,朝着门口跑去。程砚秋趁机从排水口爬出来,快速跑到玻璃柜前,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这是他从沪上带来的,一直藏在皮箱里。他用小刀撬开玻璃柜的锁,小心翼翼地拿出白玉古簪,簪身冰凉,触到指尖时,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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